过头顶,男人捏着女孩交叠的手腕,苍白无力的表皮之下,骨肉的力气却那么沉重。
那个声音很轻浮的男人“哦”了一声,一手握拳敲在另一张手掌上,思绪一下子通了:“原来老大你让我们从阿法那西耶维奇手下救那个男人是为了这个小姑娘啊?看不出来老大你——”
“弗兰克你住嘴吧!”另一个男人看不下去,上前踹了刚才打诨的男人一脚,弗兰克疼得跳了起来,嘴里不断地骂着“安德烈你个傻炮”,两个男人一骂一回就打了起来。
安德烈……有些耳熟的名字,或许就因为烂大街了才觉得耳熟吧,不过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人还留着吗?你在等我来?”喉前的刀刃贴的很近,肌肤外的冰冷很快就渗入血液了,她压着笑意让这句话听起来不那么随意,却反而多增了嘲弄,“那个人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得到回答,男人提出了另一个要求。
“有些时候你能想到的,恰好我想要。”陀思妥耶夫斯基放开了钳制她的手,僻静无人、隐蔽安全,可靠的栖身之所,“这个地方很不错。”
作为被压迫方的女孩不得不接受,被动却也欣然,洒脱地闷闷“嗯”了一声。这下,获得了自由又脱离了利器威胁的云寻揉着手腕,她环视了一眼漆黑的四周,除了灰尘落下的声音,还有俩男人角落打架的声音。
“送给你也没什么关系,不过这儿和街区的交通并不怎么方便。”被发现的秘密已经不可能再去守护、再去珍惜了,无法弥补的损失应该毫无理由地丢弃,泪眼情怀地弥补与挽救只会让最后的悔恨冲垮所有。
跟着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脚步,云寻绕过横七竖八的铁桶和缠绕的电线,尘灰烟呛味的平房往里,血腥混着喘息紧紧堵塞着呼吸、撕扯着耳膜,蜿蜒逃窜了一路。
其实在那个男人左胸的衣袋里,弗兰克和安德烈搜到了一张彩色照,照片背面写着Eleanor,澄蓝无云的天空,阳光倾泻,满脸泥巴的小女孩发丝间钻过一片叶子,她的领口沾着碎花瓣,衣领染上了花瓣的颜色,她张开了双臂,身后有一双手将她捧起,小女孩是云寻八九岁的时候没有错,可那个屈膝仰拍的角度与照片中被人架着腋下抱起的主角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宠溺和爱惜。
债片中女孩发泄着真心喜悦的笑让人看一眼就记住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谙世事的天真与无忧无虑的轻松,愚蠢极了,这张被陀思妥耶夫斯基认为愚蠢幼稚的照片现在就在他本人的口袋里。
借着狭窄窗口的月色,一个大致的浓重的黑色坐着靠在墙壁上,夜盲在女孩的眼前蒙了厚厚的纱,唯独嗅觉尽职尽责地告诉她,血腥味中残存着火硝,枪伤。云寻沉默着没有说话,她曾亲眼目睹无数死亡,也曾亲手迎接过死亡,她还在思索着该怎么开口才显得礼貌。
靠坐着的带着枪伤的人开了口,想要把灵魂里的温柔一股脑地都塞给眼前的少女,他带着殷切的笑意和情浓的讨好以及迫切的关心:“你的右肩……还疼吗?”
看起来这人似乎知道自己的过去,可云寻对他没有任何熟悉的记忆,更无法确定眼前这个奄奄一息的让人心生怜惜的人对她而言是利是弊,她只需要确定一件事:“谁拿走了磁带。”
“咳咳咳——阿法那西耶维奇……他让我等在这里,可我没想到他会对我开枪。你要小心……他、他身边有云翊寥的异能者在……”哪怕得不到任何温情的回应,男人的眼底始终带着柔软爱昵的深沉,可夜盲的云寻看不清,她抿了抿唇,神色黯然晦寂,站在她身后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对男人默默扯出一道浅嗤冷笑。
“你别生气……我不是……”奄奄一息的男人颤抖着,他在看清了少女眼中的疑惑和想要弄明白他这份友善和讨好的耐心时,无力地淌下了一行划过脸颊血迹的泪水。
男人没有得到回答,云寻对陌生人胡乱猜测自己的情感不做任何表态,她没有生气,也不觉得这件事情棘手,她不会为了一次意外分心,她要做的只是杀了苏瑜,然后活着,她想要生活,想要快乐。
那个男人的血液快流干了,他需要温暖的拥抱,他向云寻伸出手,可他的左肩中弹了,右臂只能虚软地抬起,眼前的女孩长大了,笑意也不再那么真切了,她夜间的视力还是那么差,他敢肯定这个小姑娘到现在都没看清他的脸。
也好也好,这么丑的样子不适合被她看到。陀思妥耶夫斯基嘴角的嘲弄越来越明显,讥笑他的自作多情、不自量力,企图感动一个没有心的人,到了最后,灵魂踏入死亡的男人只能用最卑微的语气,请求失去记忆的女孩:“拜托,能……抱抱我吗?”
那样颤抖的声音带着蒙了灰尘的陈旧与死寂,花茎折断,花瓣凋零,安德烈和弗兰克的打闹也因为这虚弱的祈求而停止了——他们只是在看戏,看一场情感浓重的相认与泪流满面的分别。
“抱歉,我现在不记得你。”不能自欺欺人的云寻更不愿意虚假回应别人倾注了深厚感情的泪水,如果回应了祈求,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