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连惊醒也只是淡然地掀开了眼皮迷茫地看了她一眼,琥珀色的眼中因对着窗外投入的阳光而滑过一丝棕红,湿润的咽喉发出的声音有些粘滑:“你去哪儿了?”
毫无依赖感,也不好奇,只有充足的礼貌和“不用回答也很完美”的随口一提的过场话。
“去见你伯父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审视这连做噩梦都这么有风度的小女孩,有些想法滋生萌芽,想看她惊慌失措、瞳孔骤缩的忙乱之态,想听她清澈含笑的嗓音彪挺出崩溃的尖叫,控制和毁灭盛放又熄灭,浓缩成一滴血液中流遍全身。
云寻将酸软的后颈向一侧挪了挪,斜着脑袋看着站在一旁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眼中尚存茫然和湿润的女孩就歪着脑袋瘫在椅子上,之前两人相处时来自于她的排斥似乎也都拔除,微红的眼角诉说着她没有睡好的事实。
厨房窗台上的猫直楞楞地盯着窗里看,不同寻常的视线让陀思妥耶夫斯基转向不适的源头一探究竟。被发现的猫跃下窗台逃了,窜入草丛的呲呲声平静后。
“可能会出事。”男人抽了把椅子坐下,摸了摸下巴,叙述着与他无关的事实般平淡,“今晚小心。”
“噢。”云寻撅了噘嘴,如果眼前的人背对着她,那她的白眼已经飞上天了。讲话时为了避免唇内白齿的摩擦在话语中产生不协调的噪音的事故发生,僵硬着提起嘴角扬了扬笑容,假装十分乐意。
收起假笑,女孩揉着脖子走到沙发边,一个抱枕用手指一勾就落在了怀里,而身体顺势向后一倒,跌入沙发。陀思妥耶夫斯基走过来拿茶几上摆着的昨天夜里看到一半的小说,目光扫过云寻蒙着薄汗的额头却最终逼视着她的眼眸:“我跟你说过,你俄语不太好,想学吗?”
暗夜与酒搅浑了的双眼粹凝着风雪和松的影子,他又一次提议,照样避免不了被拒绝的下场。
“不了。”云寻不会听不出深层的意思,醒过来后的头痛让大脑保持了几分清醒,男人雪般凉寒平稳的声线让她梦中余下的惊慌平静了不少。
和他学俄语,跟“加入死屋”这句话有什么区别吗?
拿起书翻看的男人就在云寻旁边坐下,“听你伯伯所说,你牵扯到的人比月见山风遥还要多。所以浑水摸鱼,选了哪一条鱼?”
“看哪条肥咯。”云寻垂着眼眸,松散的笑意伴着随心逍遥的意味,聪明的人知道怎么说话最有利。一旁看书的男人“嗯”了一声,察觉不到嘲弄与奚落。
看哪条肥啊,这还真的是一种随意又准确的说法。陀思妥耶夫斯基翻了一页,书上意境朦胧的描写着男女之间私密的坦诚。而云寻用黑笔在旁边批注了一下:这个体圌位有点难。
被这讲求实践的话打消了对下文的好奇心的男人深吸一口气,他没有继续看下去的心情了,堆砌起来的意境和气氛已经被那句批注打得七零八落。合上书,扭过头,目光落入那双琥珀色里,清柔、温暖、澄澈得没有任何心思的影子。
啧,这双欺骗性极大的眼睛啊,清澈得望不见污秽。可陀思妥耶夫斯基一眼看穿了这片清澈眼眸的深不见底,心中闪过丝缕的黯晦——云寻希泽黎被命运一手带大,苦难、折磨成堆地涌向她,在经历了无穷无尽的黑暗后,身上依然看不见伤痛的阴霾,那些痛苦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这样坚硬如金刚石的灵魂,才让他有摧毁她的兴趣。
“饭吃什么?”清冷柔软的声线带着细如蛛丝的笑。
“外卖。”云寻指了指茶几上寂静无声的手机。
这一晚风声悠长,细语着夜幕之下的碎碎星光,萌生好奇的草木压抑着抬头观望的心思静悄悄地潜伏在浓重的夜色里,有人立于老旧的钟楼高台,以夜色为衬,在乌云蔽月之际一跃而下,借力滚翻稳在屋顶上,借着从云缝里露出的凉光谨慎地扫视着周围。霎时间,细碎的猫叫声深深浅浅地从小巷里蜿蜒处理,浓淡不一地此起彼伏着,像在指引着谁,屋顶上的人跟随猫叫一路踏着夜色飞奔,轻巧地在房檐间飞跃,身姿矫健动作利索。
云寻穿着衬衫贴着暖宝宝端着一大碗冰淇淋靠在陀思妥耶夫斯基客房的门口,正咬着勺子开盖子,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的担忧与不安足以体现小姑娘的心慌,盛着细碎星光与晨曦暖色的眼眸闪烁几下。但是惹来麻烦的男人此时正心安理得地翻着一本纸页泛黄还有些脆硬的旧书,左腿搭在右腿上晃着悠闲的弧度。
纤瘦病弱的智商极高的理智的可怕疯子。云寻心底暗暗念叨着,忍着翻一个白眼的冲动咬着勺子转了身,抖着手撬开了盖子后捞了一勺雪糕含在嘴里,冰冷甜凉窜入口腔撞入咽喉,冷气呛得她差点反应不过来就要张嘴一个咳嗽,但窗外细碎的懦弱的猫叫让她硬生生咽下了喉间刺痒。
一位夜行者已经临近了这座小独栋,身后的猫叫沉眠于黑暗,将岛上小城拉上静音的幕布,朽坏的大钟嘎吱嘎吱晃过十点,生锈的零件再也无法敲出震荡着寂静空气的浑厚钟声。夜行者翻过铁门猫着腰身借力踩着凹凸不平的外墙的砖跃上小独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