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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帝果然被她气的捂住胸口直咳:“朱承佑你知道,这个皇帝,也不是非你不可,你五叔能当,宗室藩王也能当!若朕不给你收回虎符,你这个皇帝,能坐的安稳?!”
宁佑缓缓抬起头,仰视着这位一生将大明握在股掌之间玩弄,至绝聪明又至极昏庸的君王,轻轻道:“爷爷,这个皇帝,我五叔不能当,宗室藩王也不能当,就算没有虎符,也非我不可。”
嘉靖嘉靖,家家皆净。
若下一代君王不能一扫国之积弊,大明亡国将在此代。
“唯有我才能再续大明百年。”
上首之人瞬间灰白了下去,不只是脸色,头发胡子都像是滚入了苍白的泥中。他眸中的精光一下被尽数熄灭,如风中残留的烛火,燃尽之前陡然向上,随后尘埃碾过,再也不会亮起。
他扶着金龙头站起身来,摇摇欲坠。
朱成骄大惊失色,爬起来,迅速冲上去:“父皇,父皇!”
宁佑阖上眼,清泪顺着脸庞止不住的往下流。
“冯宝川……”
高大的身影跨过门槛,跪至她身旁。
“背陛下回乾清宫。”
冯宝川猛然抬头,看向她。
见她浑身颤抖,侧脸却如金石硬玉,无可置喙。
他抿唇缓缓起身,一步步迈向高台。
红袍蟒服染着数不尽的鲜血,却负起苍老的帝王。
“沉吗?”江山问道。
冯宝川没有出声,只是背稳了背上的人,步履沉而稳,向着乾清宫走去。
沉,江山如何不沉,只是再沉,他也要背好,因为这是她的江山。
寅时,九声钟响响彻大地。
擦拭鲜血的宫婢停手,抬眼望去,神色茫然。
站在宫门外焦急等待结果的文臣,转身回头,启唇而愣。
在刺骨寒夜中处理公文琐事的海卫,蓦然停笔,仰首北方。
而在梦中依旧在为明日吃什么而愁苦的百姓,翻了个身,梦到了满瓮的谷粒。
嘉靖四十五年严月十四日,帝崩于乾清宫,传位明太孙。朝臣痛哭,天下缟素,夹路百姓却暗中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