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也不知道是被猫吓的还是怎样,颤栗了一下,想抬起头,终归是不敢。
“猫儿淘气,娘子见笑了。”
张大娘子也吓了一跳,攥着手绢陪笑道,“四小姐的猫儿奴实在可爱。今日也不早了,我们娘俩就先回去了,改天再来拜见四小姐。”
木槿带他们母女俩出了门,出门的时候,一直低着头的阿布身子顿了顿,似乎是想说什么,终究是没有转身。凉秋抱着伴墨看着,觉得阿布的姿态略有奇怪,倒也没放在心上。
木槿回来说道,“奴婢观察了,那阿布还真是跟她娘说的一样,女身男相。送她们出了大门,连几个门头都偷偷笑她呢。”
“长相是天生,不是她的错。你们不要跟着讥笑她。这姑娘看起来性子倒还沉静。”
“她不会说话,能不沉静吗。“木槿看凉秋有些恼怒,忙道,”奴婢知道了。小姐就是心善,对待她如常人一般。若是换了三小姐,肯定要拉着阿布问来问去了。”木槿和木棉总是不知不觉的要拿隔壁院三小姐来对比一番。
“好了,莫要说了,都是平日太惯着你们,你们做丫鬟的怎么好总把三小姐挂在嘴边的?”祁凉秋有些无奈。
木棉抢着说,“小姐,您不知道,隔壁的收云斋里朝露和息兰也没少嚼我们抱素斋的舌头。”
凉秋无奈的摇头,“你们这些叽叽喳喳的小丫头啊,有你们在,就消停不得。”
过了几日,张大娘子上门来教凉秋绣花样仍带着阿布。阿布一进门就认准了那个角凳,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后就是眼观鼻鼻观心,静静的低头坐着。
木棉和木槿看她那个样子,觉得好玩,相视一笑。
“木槿,给阿布上些茶和点心。木棉,把伴墨抱到院子里去。”凉秋手里拿着绷子,也注意到角凳上沉静的阿布,不知怎的,她一见她就觉得可怜。
木槿和木棉分别依着吩咐去了,阿布偷偷的看了一眼凉秋,眼里满是感激,似乎即为动容。然后又迅速的把头低了下去,谁也没发现。
凉秋问阿布,是否同她娘一样也会刺绣,阿布摇了摇头。
张大娘子忙说:“阿布那双手真是笨的不行,教也教不会。”
凉秋转头向阿布说道,“你娘靠这门手艺可以自力更生,往来各府后院之间,你应该好好学一学,无论是否嫁人,将来好有个立身之本。”
阿布听了,竟然从角凳上站起来示意自己愿意学,张大娘子面有惊异之色,只能教她绣了几针,凉秋见他绣的那几针简直粗劣无比,完全没有一点绣工的底子,心中很是震惊,嘴上安慰她道,“学学就好了。”阿布点了点头,虽然头还是低着,但是凉秋看到了她眼里的光,很亮。而且凉秋觉得,她并不像别人说的那样丑陋,反而很清秀。
好奇怪。
凉秋突然觉得。于是又深深的看着阿布,阿布的头更低了,又看不到脸。凉秋心中奇怪的感觉只是一刹那,现在只剩下心疼。又哑又壮,也没学会母亲的手艺,将来可如何是好。
张大娘子第三次来,已将两个花样子教的差不多了。
“四小姐,前两次来都没去拜见三小姐。今日四小姐已经绣的很好了,老婆子想去见见三小姐,让她也挑挑花样子可好?”
凉秋点头,“三姐现在应该在隔壁,木棉,你领张娘子去一趟收云斋吧。”
张大娘子行礼称谢,面有难色的说,“只是阿布我不敢带过去,若是吓着三小姐可怎么好,难得都能像四小姐这样心软的。”
凉秋思索了下,想到三姐可能会追着阿布问来问去阿布局促的样子,“好吧,等三姐挑好了,再回来领阿布回去吧。”
张大娘子千恩万谢的跟着木棉走了。
阿布静静的在那坐了好久,凉秋叫木槿带她去院子里转转活动一下,阿布跟她出去了。
凉秋闲来无事,走到琴旁,又弹起了她自己作的那首曲子,是在某月圆之日突发灵感所作,名为“盈”。
月圆之时也是月缺之始,世间之事盛极必衰,物极必反,月圆必缺,所以这首曲子由婉转到圆满,从圆满到低诉,圆缺之间周而复始,生生不息,凉秋对这首曲子的意境极为欣赏。
不知什么时候,阿布在门口伫立,似乎完全沉浸在这首曲子里,凉秋弹完才发现她。
阿布不再低头,而是向她欣喜微笑的鼓掌,神情泰然,对这首乐曲极为喜爱的样子。
凉秋头一次见到阿布的笑容,她觉得很开心也觉得有点奇怪,那种泰然自若的气度和平日所表现出的畏缩竟完全不同。
阿布似乎没那么胆小了,跟在她身边,凉秋问她,“木槿呢?”阿布摇了摇头。
凉秋展开未完成的画作,准备将画继续画完,伴墨突然从门外冲进来跳到桌上,凉秋下意识的躲闪,一不小心画上甩上了好几个墨点,凉秋气恼作势要拍伴墨,“淘气。”看来好好的一幅画作就这样被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