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牛车的老汉呦喝一声,驱着黄牛停下。
这边只鸢一人,她交了车马费。
车上的人见她眼睛不方便,在她上车时帮了一把,又扶她在最靠里的位子上坐好。
“姑娘怎一人出门了?家里人没陪着吗?”
“小女正是要去镇上寻家人的,多谢阿叔帮忙。”鸢信口编了一句,稍说两句,便借口晕车不应了。
冬日风寒,饶是鸢把家里所有的厚实衣裳都穿上了,冷风一吹还觉冷。
别管她在国师府有多少掣肘,好歹衣食住行上是没受过亏待的。
现在有了自由,可说实话,这小日子也着实贫苦了点。
鸢又紧了紧衣领,将探路的树枝揽在怀里,把双手也缩进袖子里去。
牛车颠簸,晃晃悠悠的让人静不下心。
鸢掐着手指头一算,此时应是才过了祈福祭典,她招惹来的那些莺莺燕燕,也不用再顾忌扰国师分心了,说不定就一窝蜂全去了国师府。
也不知那纯良懦小的盲女,能不能应付了去。
鸢有那么顷刻的担忧,可一想到此刻的自由,又实在不愿回那牢笼般的大都去。
她倚靠在车板两侧的扶手上,轻叹一声:“我的好妹妹,辛苦你替姐姐挡灾了……”
旁侧的人隐约听见她嘟囔了两声,然风声太大,又听不真切。
那人想追问两句,可偏头一看,这盲眼的姑娘已经闭上了眼睛,无奈,他只得作罢。
……
国师府上,趁着去见小侯爷的空档,叶洛忍不住多问了两句。
“这小侯爷是何来历,怎成了国师府的账房先生?你可知我平素如何与小侯爷相处的?会不会不小心说错话,万一……”
也亏得宫漪早早把暗卫打发到远处去了,不然叶洛的这些疑问,少不得在暗卫面前露马脚。
宫漪打断她无休止的忧心,细声说道:“大人多虑了,您不过是去听小侯爷说说府上这两日的收支,断没有说错话的说法。”
“至于小侯爷如何成为府上账房的,属下也不是太清楚,只记得三年前的宫宴上,您与小侯爷独处过一段时间,之后小侯爷便留在了府上。”
“浔阳侯原在户部给小侯爷某了个差使,因小侯爷闹着来国师府帮忙,只得作罢。”
外人不理解小侯爷是中了什么邪,放着大好前程不要,偏要给国师做个账房先生。
就算国师难得,可用前途去换……
百姓尚且觉得不值,何况是老侯爷和夫人。
为了这,小侯爷和家里闹过多少次,浔阳侯一度说出要与他断绝关系的气话,多亏国师在中周旋,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和。
不过浔阳侯说了,最多五年,池埔安要是还不回去,就永远不用回了。
距离五年期限截止,只剩下不足两年时间。
宫漪简单介绍几句,很快,叶洛便到了前厅。
不等她走进去,厅里的人提前听到脚步声。
男子惊喜转头,果然见他心心念念的人儿缓步而来。
“大人。”池埔安喜上眉梢,对着叶洛拱手一拜。
他身姿修长,面如冠玉,风度翩翩,身上自有一股王侯家子弟的贵气。
池埔安刚弱冠几月,寻常富贵人家的公子,到他这个年纪早有了妻妾。
然侯府给他安排了几次亲事,池埔安连面也没露,就直接给拒了。
要是被追得急了,他索性直言:“国师大人圣洁无双,我既是为大人效力,自当向大人学习,如何能留恋小情小爱!”
见他态度坚决,家里也不好再逼迫。
就这么拖着拖着,他的同窗都有了孩子,只有他还单着。
不知实情的人为他惋惜,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有多快活。
能得国师垂幸,这定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随着叶洛入厅,池埔安的视线也完全黏在她身上。
不等叶洛坐下,池埔安便迭声问候:“大人近来可好?臣回乡祭祖,耽搁到今日才回,也不知有没有耽误府上的事,千万别给大人惹麻烦才是。”
“臣回乡前听大人有些咳疾,如今可好了?臣寻了一味良方,大人不妨一试。”
“对了,臣这次返乡路上听了不少新奇见闻,大人可是好奇……”
这话匣子一开,可是关不上了。
叶洛原本没想制止的,谁成想池埔安越说越兴奋,连着眼中的热切都快溢了出来。
说到情急,他甚至往前两步,抬手欲抚住叶洛的手。
有了昨晚的经历,叶洛的反应快了许多,她蓦地缩回,成功躲开池埔安的触碰。
池埔安一愣,面上的兴奋褪去,继而化作落寞。
但他没有抱怨,亦没有多言什么,只若无其事地将手伸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