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溪村。
近两日村民出入心里总是怪怪的,好像少了点什么,不像是坏事,可又有点不安。
聚在村口闲聊的婶子一提出,顿时得了旁人的应和。
“……我也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但就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我也有这感觉,是什么人什么事啊?”
几个人琢磨半天,越想越觉得奇怪,过了好半晌,才听一人抚掌惊呼:“我知道了!是村头的那些泼皮无赖!”
“昨儿我家丫头去河边,还说一路平平安安的,没再被那讨不着媳妇儿的赖子们纠缠,就连这两日咱们出门,是不是也没见着他们?”
经这人一说,剩余几个恍然大悟。
“我要不说少了谁,原来是二虎他们!”
叫许多村民困扰的无赖不见了自然好,然几人一合计,没有一人晓得他们去了哪。
这叫几个婶子好是一番担忧:“要是真的死了坏了倒好,就怕他们出去惹什么祸事,不知糟蹋了哪家,到时别牵连上咱们村子吧?”
正当几人讨论得热火朝天时,却听角落里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如果你们说的二虎那一群……我大概是看见他们了。”
“?”
“今儿早我看见他们捧着东西去盲女家了,昨晚我回家时也见到过他们,也是从盲女家的方向来的,正巧这两天没看见盲女……”
“啊这——”
非是人们偏要往坏处想,可一个孤苦无依的盲女,对上一群无甚德行的混混,实在难以保全。
婶子们虽喜话人家长短,但心地不坏,再想那村头的小盲女——
孤零零一个小姑娘,又天生眼疾,没了家人庇护,可不是任人欺辱。
可怜见的。
“我一会儿回趟家,要是我家当家的在,我就喊他一起去叶洛家看看。”
说话这个家里是做屠宰生意的,家里男人一身横肉,对上二虎等人,也不至于露了怯。
“那行,你看看怎么着,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说。”
出了这档子事,众人也没有闲话的心思了,三三两两散开,各自回家去。
只这些婶子们不知道,被她们念叨着的二虎等人,这时却是不在村子里的。
至于去了哪儿?
几人昨日给鸢送完东西,得了好一顿感谢,还有那些轻飘飘的又戳心窝子的话,可叫几人一阵飘飘然,被哄得全然找不着北,更是为了鸢的一句“实在清苦了些”,改了一贯游手好闲的性子。
到了今早,几人给鸢送过东西,就赶着最早的一般牛车去了镇上。
南溪村临江,江上多有往来商船,又在镇上有个停靠码头。
附近的许多年轻汉子都会去码头找活儿,帮大商人搬搬货物什么的,不仅能管一顿饭,这一天工钱也有足足七文。
七文钱听着不算多,可他们一伙七八个,加起来也有五十文了,好东西买不着,一包哄小娘子开心点点心总是买的起的。
“也不知道洛洛爱吃什么,咱们这做哥哥的,等赚了钱,就一样买点吧。”
那一声声“好哥哥”“坏哥哥”,哪里是几个乡下混混能招架得住的。
到头来少不得被鸢蛊惑,满心都是讨她欢喜。
可惜码头上的活儿是有数的,有经验的早早就守在能派活的好地方,像二虎他们这些新手,只能以时间取胜,早早的去,方可能抢到点活计。
就在二虎他们离开没多久,鸢稍稍收拾了一番,也从家里走了出去。
鸢把屋里的家当翻了个遍,可算从床底的石头下面摸出二十几枚铜板。
想她是个多不在意金银的,如今却因这十几二十几文钱,生出一种欢欣庆幸来。
临出门前,鸢把铜板留了一半,只带了十二文出门。
她已洗去面上的脏污,将容貌原原本本的露出来。
但凡有国师府的人在,定会为她的样貌所震惊。
无他,实在是这张脸蛋,与大都国师一模一样,就连嘴角小痣的位置,都不差分毫。
鸢夜里擦洗的时候更是发现,这具身体的后肩上有一小块凸起,是个花瓣的形状,与国师背后的胎记大小形状都一样,只一个在左,一个在右。
年前她曾推演出机缘将至,那时她还将信将疑。
直到如今真切感受到这具身体的模样,她才觉出真实感。
思绪回转,鸢从床头寻出一方软帕,简单挡住面孔,又去门口摸来一根长树枝。
一切准备妥当,鸢走出家门。
她一路摸索着,又按照二虎他们的说法,用了大半个时辰才走到村边土路上。
又等小半刻钟,一阵铃铛声响起——
“去往镇上的牛车,三文钱一人,最后六个位子,有需要的赶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