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用什么咒术?”无澜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狮吼功。”花无垠道。
无澜自觉离远了一些,好不打扰他作法,结果就听见他仰着脖子大喊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声之大,不知传出几千里也,吵得无澜脑仁生疼,简直没有脾气了。
“来了,来了!”兰久扔了一根藤蔓下来,并以灵力相覆,“放心爬吧,不会断的。”
只有靠这两个混账吗?
无澜看着满藤深海色的灵力有些迟疑,花无垠却笑了一声,毫不犹豫地抓住藤蔓,旋身跃起。
那“呵呵”一声不知为何像极了嘲笑,好像在说连兰久都有不趁人之危的气度,堂堂大丈夫居然还畏手畏脚云云。无澜脸上的颜色又黑一分,咬咬牙,也伸手一抓,发现兰久的灵力温润似水,不像有诈的样子,这才让自己的双脚腾空。
花无垠站在洞口,反身拉了他一把,他下意识道了句“多谢”,又戒备地问:“你们要去驻龙城?”
兰久知他忌惮着自己,不由叹了口气:“兰久之所以返回,是因为和小恢约好了。杀害城主的凶手确实另有其人,请无澜大人明察。”
当初她对卫镰也如这般恳切过,只是卫镰并不信她,一份无法传达到对方眼底的温柔,最终只能给彼此留下遗憾和痛苦。
那时她心灰意冷地在人间四处游荡,找不到同族,也害怕见到朋友,每一个人在她眼中,都是应该绕过去的路障。累了就往地上一倒,现出原身也无所谓,头顶的乌云越聚越多也无所谓。
花亦无知,月亦无聊,酒亦无灵。
有一天恰好倒在海边,她听着细细的浪花声,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人类可以有好人和坏人之分,而枭蛟生来就是坏的呢?他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不肯放过他们呢?
海水涌了上来,透过蓝色的布料淋湿她的身躯,冰凉的触感却让她发出舒适的战栗。
纤长柔婉的发丝像海藻一样飘浮在水中,她侧着头,无视身下不断被卷走、被冲刷的沙粒,极目眺望着海的远方,那无边无际的空旷与寂寞,像极了她眼底无边无际的阴暗。
这是她最喜欢的地方。
是最适合水咒舞蹈的地方。
反正已经背上凶狠骂名,不如就让大水淹城,让她尽情的……
“姑娘,风暴就要来了。”视线里出现一张严肃的脸,少年冒着狂风,将一把伞撑在她的头顶。然而伞面很快就被风吹翻,变成一堆破纸,他无奈地将之扔在一边,蹲下来与她对视,“你还好吗?”
兰久的目光有一瞬间的迷离,接着溢出一丝了然与嘲笑:“你还不知道,这风暴就是我招来的吧?”
“那就请姑娘停下。”林恢轻轻皱眉。
“两柱香的时间。”兰久眉角淡淡一压,视线自他脸上移开,缓缓看向那座被水汽日复一日腐蚀得看不清名字的城,“要逃跑的人,要带走的东西,我只给你们这么久。”
“你!”林恢双眼瞪着她,片刻后咬咬牙,转身跑回城里。
兰久状似心情不错地枕着手臂,她有点想哼歌。
人类最真实的恐惧,终于品尝到了。
那是对强横力量的臣服,而非仅仅由于她是枭蛟,就产生肤浅又极其令人火大的畏惧。
谁知一炷香的工夫还不到,那少年把裤腿卷到膝盖以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踩了回来。她听到对方深吸了一口气,大概是在酝酿什么情绪。
兰久直直地望着天上那一大坨乌云,没有理会,最后,那少年十分老成地说了一句:“一个真正强大的人,不需要欺压别人来取乐。”
兴许是许久未与人说过话,她并不排斥这种还算平和的氛围,于是作出有兴趣的样子:“或许你能说说强大的人都靠什么消遣?”
林恢一本正经地道:“山上有山鬼,海里有海妖,找它们比试不是有趣得多吗?”
她沉默良久,眨了两下眼:“你当我是傻子吗?”
她为什么要冒风险替人类除害?
林恢牛脾气上来,开始无比耿直地劝说她。即便她提醒过“时间已经不多了”,也阻止不了对方喋喋不休的热情。
浪潮带着侵略气息哗啦啦地涌上岸,却在碰到林恢之前,就尽数退了回去,重归于蠢蠢欲动的汪洋。
那一天,林恢像和尚念经似地念了她两个时辰,引经据典,条理分明,直令她头昏脑涨,思考能力直接退化成婴幼儿水平。
拜托,她现在只想睡觉……
算了。
兰久木然地站起来,拍掉身上的沙。
没有人知道林恢是不是故意这么做的,为了挽回她即将丢掉的理智。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当看到那个姑娘倒在湿淋淋的沙地上,表情却是异常安静时,究竟明白了些什么。
兰久抬起头,今日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