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垠惊诧坐直了身子,他还不知道城主手中的文书是关于兰久杀人的,落款是“洛河东”。所以一听到“钥匙”二字,他就以为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经暴露了。
城主自顾自地凝视着天花板,表情十分哀婉,像一位颓废的老大爷:“像我们这样的小城,明知枭蛟会打过来,也拦不住啊!”
难道……枭蛟把钥匙取走了?不会这么倒霉吧?花无垠试探着说了一句:“灵曲城守备森严,机关重重,那钥匙想必是收藏在很妥帖的地方。”
“本城主就是担心,再精巧的机关也禁不住她拆一拆啊。”城主显得忧心忡忡,花无垠心里却是一松——原来那枭蛟还没有得手。
人只要冷静下来,思维就会开阔许多,花无垠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地图上标记了一处毒障之地,名曰黄泉淖,可否用幻阵在它旁边‘造’一座房屋,内设机关重重,术师若干,让枭蛟以为钥匙藏在那儿?枭蛟一到,定会被毒障吸引,流连忘返,届时请逍遥门的诸位布下阵法,让她的力量在不知不觉间削弱,再将其擒住。”
城主一掌拍在大腿上:“好主意呀,这和猎狼的手法是一样的!”
“只是枭蛟比狼聪明许多,届时术师们一定要全力阻挡她,以免她起疑心。”花无垠道。
“这个自然。术师日夜倒班,陷阱范围覆盖六十丈,外加阵法连环套,够她喝一壶的。”城主端起酒壶给花无垠添满了,露出自得的笑容,“来,贤弟,老哥哥敬你一杯!”
花无垠举杯,面上闪过一丝犹疑。
与此同时,一道白影躲过众人的视线,出现在城主府里。一对悠然远山眉,一双多情含笑眼,青丝如瀑,嘴角微挑。
“机关?呵,防君子不防小人。”
那人笑过之后,踏着紫气,向花无垠所在的屋子翩然掠去。
五天后的半夜,洛河东立在半瑟坡顶,灵曲城的全貌尽收眼底,千百民舍拼成一幅黄龙跃江图,无论看多少次都是那么震撼。
“大人,兰久到了。”一个低沉的声音报告。
“哦?”深如永夜的眸子燃起了几分兴味,“原本此局是为无澜而设,她竟然真的来了?”
“我们怎么办?”
洛河东抽出一把短刀,灯火之下,冽冽寒光倒映着他的笑容:“把它交给关苍寄,把关苍寄交给兰久。”
术师回了一声“是”,就把提前被放倒的关苍寄拖了下去。
片刻以后,无澜的身影出现在半瑟坡底,连日的奔波劳碌让他满身风尘,面如涂蜡。眉眼手足皆感困顿麻木,头脑却因焦躁而兴奋地运转,未肯有一瞬的停歇。
洛河东的嘴角微微翘起,这时间和约好的一分不差。
“洛河东?”无澜跳上坡来,黑袍猎猎鼓动。顾视左右,并无旁人。
洛河东转过脸来:“绑匪说不要银子,除非把凌飞木给她,不然她是不会放人的。”
无澜皱起眉头,第一反应想到的是花无垠,毕竟花家与钥匙渊源深厚。但那少年前几天和他一道,表情举止皆无任何不自然,若真是绑匪,那份心机就深得有些可怕了。
“凌飞木可是在你手上?还请拿出来救公子一救。”洛河东焦急地催促着。
无澜迟疑了一下:“你可查到了公子被困何处?绑匪是何人?”
“我也想过强行救人,但这根本行不通,因为绑匪是一头枭蛟。”洛河东愤然道,“发怒的枭蛟攻击力大增,起码是平时的三倍!”
又是枭蛟!!
无澜低着头,紧握的双拳发出一阵狞响。城主府的惨状,关雄倒下的模样,尸体旁那行歪歪扭扭而语气嚣张的字,深深地刺激着他。
身为灵兽,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召唤者。
身为属下,他意气用事,甩手离去,是他给了兰久可趁之机。
憎恨与愧疚不知哪个更多一点,纠缠在一起,终究变成一团野火纠结在眉眼:“那个绑匪,要求何时何地把东西给她?”
洛河东心中一阵狂喜,此人定有凌飞木的下落!正欲再刺激他一下,半空里忽传来衣袂翩飞的声音。
一道身影,如自云端降临。
怎么回事?那么多术师埋伏在周围,都没有发现外人闯入吗?
洛河东脸色骤变,“谁”字才出口半截,就被人扼住了喉咙。
“花无垠!”无澜心里一震。
花无垠面色淡然,好像扣着的是一枝菟丝花,只要轻轻地一按,便能将其了断。
满头青丝、衣冠束带皆临风不动,气势是何等的凌厉,与前几日相比,竟有天壤之别。
无澜将满腹震惊吞回去,凛声问:“花无垠,你这是为何?”
花无垠没有理他,指尖的力道却是陡然加重,逼问道:“兰久在何处?”
“不……不知道……”洛河东艰难地翻着眼皮,脸色一点一点涨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