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垠在一家“鸿图书院”询问未果,正一筹莫展之际,瞅见无澜也板着同样的神情从侧门走出来。
花无垠嘴角一抬:“兄台也在找城主府吗?”
无澜顿步看着他:“不错。”
“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兄台见谅。”花无垠拱了拱手。
“你我同为形势所迫。”无澜怔道,“小兄弟是个爽快人。”
如果对方性子恶劣,大不了依江湖规矩,用手里的剑说话。可花无垠这么一和气,倒让他不知如何是好了,窘迫之间转移话题:“既然你我目标都是城主府,不如分头去寻?”
风吹来,书院半敞的门内漏出一小片风光,花无垠打量了片刻,摇摇头:“即使能问出什么,也不一定是真的,不如引城主自己现身。”
“你有计划?”
花无垠的眼神像小灯泡似地一亮:“姑且算是有吧。兄台请看这里。”
城主的墨宝旁贴着一长溜别人和的诗,纸张从大梁一直垂到地上,还能像叠毛巾一样叠上几层。
花无垠道:“开始时还有不少人骋一骋诗兴,但是最后,几乎变成那位诚主与别人斗诗了,无论如何都要把人家比下去的样子。再加上他自封了‘状元伴读’的称号,在下以为他是一位爱卖弄学问的人,而这样的人有一个特点,就是好为人师。”
花无垠打扮成算命先生的模样,又借来笔墨,随手在一张大白布上写道:“东壁图书府,西园翰墨林。但嗟远行者,忧乐难相亲。”
二人用竹竿将白布支起来,竖立在身后。“算前程爱情婚姻!算财运健康吉凶!这位路过的老大爷,您最近是不是有些迷茫呀?”
“没错,老夫迷茫自己此生还有没有机会一统天下,娶一个貌比貂蝉的妻子,然后子承父业,走上人生的巅峰……”
“有梦想是好事,下一位!”
这大咧咧摆在书院门口的算命摊子,不一会就引来了路人围观。
“二位,别人的旗上都写‘铁口神断’,你们怎的如此别致?”
“打油诗也敢摆这儿呀?撤了吧,不然没生意的。”
“哼,班门弄斧,粗鄙不堪!”
周围有哄笑的,有鄙夷的,还有气得变了脸色的,无澜用胳膊肘捅了捅花无垠,低声道:“别玩了,火烧眉毛的事。”
花无垠庄重地朝四面一拱手,朗声道:“各位,我二人是小地方来的,因仰慕灵曲学风浓厚,用算命赚的钱千里迢迢前来,想要学习一二。刚到此处便遇见一位才子,自称他的诗文在灵曲无人能比,只要向他学习三天,保准醍醐灌顶,脱胎换骨,还作了这首诗,硬是让我们抄在旗子上。”
无澜站在他身边,眉毛不自觉地一阵抽动。确实醍醐灌顶,脱胎换骨,这么黑自己的活儿他原本是做不来的。
花无垠话锋一转:“但在下觉得此诗读起来不好,各位乡亲才思敏捷,还请指点指点,我二人感激不尽。”说罢抽出十来张纸,一声声地请人家润笔,要多虚心有多虚心。
就这水平还无人能及?这能忍么?众人怒了:“哪个无知小儿敢在这大放厥词?我灵曲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就是,狗屁不通之物还拿出来卖弄!”
“补鞋的老牛都比他写得好!”
无澜于心不忍地瞄了花无垠一眼,撑住,少年!
一群书生被激将法激一激,再捧一捧,已经忍不住要一展才华证明自我了。花无垠轻笑一声,只要他们愿意写,就这些骂人的功夫,又揭不了他一层皮。
此事一传十,十传百,慢慢地演变成书生间的较量。笔墨战场上酸气四溢,谁也不服谁,花无垠这才搬出了他那捆八十多公斤的纸张,请大家好好尽兴。
虽说真正端着架子的文人骚客不屑于挤在人堆里劳动玉指,但灵曲的城主大人显然不在此列,一听到消息就技痒难耐了。
当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让出一条道,一位摇着“状元伴读”折扇的翩翩公子出现在视野中时,二人交换着眼神,仿佛都听到对方心里叫了一声:“来了!”
无澜趁那城主还没反应过来,立刻上前:“驻龙城无澜,见过城主!”
花无垠也自报家门:“沧阳城花无垠,奉命前来拜见!”
“什么?!”状元伴读脸皮一僵,朝无澜伸出一只手掌,坚决地摇了摇,“要借钱的话我们没有!”又拉着无垠的手亲切地道,“我祖伯爷爷和你祖爷爷是结义兄弟,咱们屋里说!啧啧,没想到能见到活生生的沧阳贵族,一表人才,一表人才啊,哈哈!”
花无垠觉得自己不做些什么的话就会被当成野人抓起来,连忙扯住无澜:“禀城主,这位兄弟也不一定是来借钱的,您何不听听他要说什么?”
城主脚步一顿,看着无澜:“你是来做什么的?”
“在下来寻苍寄公子。”
“苍寄公子又来我城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