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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待客厅内原本诚惶诚恐的商贾们呼吸都粗重了不少,要不是陆知杭坐于主位上,只怕他们早就上手了。
“嗯。”陆知杭微微颔首,面对老者有些逾越的要求并不恼怒,周身透着的谦和书卷气让十几位拘束的商人们不自觉都放松了不少。
得了主人家的许可,众人不再藏着掖着,纷纷围到富态老者身边目不转睛地打量起那镂空白釉玲珑瓷,布满褶皱的苍老大手捧着一盏镂花精密的瓷器。
瓷器通身釉质轻薄细腻,器身遍布素雅清新的青花纹,雕琢着排列整齐的镂花,那些镂空的玲珑眼又被糊上一层莹润的透明釉,在窗棂微光打落下来时,映照着斑驳的光晕,静立在手中就已遮不住瓷器的高雅秀洁。
亲手摸过那明澈透亮的玲珑瓷后,富态老者脸上难掩喜爱,一双手流连在器身上恋恋不舍,就连一旁凑上看观察的商人们也是同样的神情,爱瓷器者是为它的雅而动容,其余对雅俗无所谓者,又何尝不是看出了其中的商机,从而渴望起了那盏玲珑瓷。
“老夫行商几十载,浸淫瓷器多年,竟是从未见过这等精品瓷器,实在是巧夺天工。”富态老者虽恨不得把手里的瓷器揣怀里,但到底理智尚存,他清了清嗓子,朝陆知杭那边毫不吝啬地夸赞起了玲珑瓷来。
座下之人的神情尽收陆知杭眼底,他笑笑过后并不戳破,温声问道:“此物名唤玲珑瓷,想必尔等也有所听闻,乃是官府近日才烧制而成,是彧阴城独有的产物。”
在最后几个字上,陆知杭原先轻柔温和的语气莫名加重了几分,就是他不提醒,在场之人又哪里不明白什么意思,俗话说得好,物以稀为贵,何况是这等能称得上绝佳,闻所未闻的精品,只要他们运作得当,赚到手里的银子数之不尽。
东西是好东西,可玲珑瓷越得他们心意,付出的代价就越重,天底下哪有愿意做亏本生意的人,十来位商贾面色露出了些许为难。
“这门生意,大人想怎么做呢?”富态老者压住心底对瓷器的渴望,正色道。
泽化城的情况,陆知杭了解得还不够透彻,但从前线的兵马来看,所需的物资必然是海量的,这些商贾愿意掏出来的粮食至多只能缓个两三月,而陆知杭需要的正是这些时间,好让朝廷从其他地方拨来粮草,为云祈争取时间。
陆知杭暗暗在心里盘算着,指尖轻轻点着实心的木桌,俊逸的脸庞神色淡淡让旁人看不出情绪来,他巡视一圈提心吊胆的商贾们,半响才轻笑一声:“像这样的瓷器,官府还有不少,一件用两万石米换。”
“两、两万石?”待客厅内的商贾们面面相觑,对于这个价格都有些咋舌,下意识就想反驳。
要是换做之前晏国粮食富足时的粮价,两万石也就千两银子的事,不说玲珑瓷不值千两,就说眼下边关正行战事,彧阴城又因为瘟疫耽搁了部分百姓的农耕,要不是朝廷极力控制,粮价早就被他们炒起来了。
玲珑瓷虽好,但他们以这样的价格来换根本就是亏本买卖,就算卖出去了也是赚个名声,赚个人脉,说不准日后粮食急缺,价格还要再上涨。
“大人,彧阴城这会还闭着城,拿活命的东西换一盏瓷器,不是本末倒置。”富态老者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试图讨价还价。
他们的反对在陆知杭的意料之内,要是就这么同意下来,他才觉得古怪。
“彧阴城的瘟疫之危已解,待本官上报朝廷,城门就能向临城通行,届时你们便可继续在晏国各地行商,先不说诸位家中存了不少粮,城中百姓痊愈者早早下地耕田了,又能与临城互通,粮食怎会紧俏到有钱难求的地步。
且市面上还未有玲珑瓷,卖个新奇都能卖不少银子了。”陆知杭不为所动,云淡风轻道。
“知府大人,实不相瞒,玲珑瓷确实是奇珍,可这两万石粮食的价格也的的确确贵了,不如您再重新估个价?”富态老者见他油盐不进,继续劝说着。
陆知杭自己估算过价格,富态老者说有些贵了,这话着实委婉了些,别说是贵,换他来说简直是狮子大开口,想归这么想,但为了大局为重,他也得尽力让这些商贾谋夺的利益最小化。
“贵吗?”陆知杭好似并不明白旁人的为难,漫不经心地朝那些愁眉苦脸的商贾们反问。
看他一副完全不觉得这天价有何问题的模样,直接把众人气得有些心梗,碍于身份又不好发火,只得苦着脸道:“大人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以往半年来彧阴城封城,这生意想做也做不出去,就倚仗着家里那点存粮糊口,这两万石的粮食是万万拿不来啊。”
陆知杭听着底下的商贾抱怨粮食不够,脸上露出一丝恍然,状若体贴地退让一步,诚恳道:“尔等若是手里没有足够的存粮,每家可用布匹、药材和草料等物按价格补差价。”
“大、大人,草民不是这个意思,是……是这瓷器实在不值这个价钱啊,倘若举世仅这一盏玲珑瓷,价格也就哄抬上去了,可咱们既然与您谈生意,就必然不可能只做这一次买卖。”富态老者被陆知杭这装傻的行径噎到,只能敞开天窗说亮话。
对于玲珑瓷,他们势在必得,但两万石的粮食可不是小数目,这生意他们要是接下了,怕是老底都得赔个精光,只能试着与官府讲讲价,日后有个人情在,多条财路任谁都不会不乐意。
“那依你们看,定什么价合适?”陆知杭眉头微微一挑,把问题抛给了对方。
十来位商贾听他这话,哪里不明白还有讲价的余地,视线在转瞬间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