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点不带作假,他微笑着说:“刚才那个太恶趣味了。”
季南见此情形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是真心以为自己在做好事!
于此同时,他上前,脱掉累赘一样的外套,露出和前一个教徒一模一样的满身凶器。
得赶紧……
季南试着起身,身体刚动,腿脚却传来火辣的疼痛感,她低头一看,发现小腿上一道斜长伤口正冲她露出狰狞的笑,血液浸湿裤脚,携着灰黑色的焦土,泥泞不堪。
不过还好,季南试着动了动,只是伤到皮肉,并没有伤筋动骨。
守卫不知道到哪去了,季南意识到这是个逃走的机会(只要她不死在这),当下忍着眼前重影与与耳中嗡鸣挤到人群中,顺着记忆中人流的方向跑去。
与她一同逃跑的还有无数工作人员。
“喂!别跑!”
还未踏出监察室的守卫侥幸逃过一劫,他想追上季南,却因为人群束手束脚,只能看着她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相比于拥堵的人群,季南跑的并不慢,即便是伤了条腿,也能慢慢挤到靠前的位置。
“为祂献出生命是我们的荣耀,愿我们在永恒的乐土中再次相遇。”
如同判决的宣告无比清晰,远在天边又近在咫尺。
爆炸声紧随其后,刺耳的轰鸣直冲脑髓,季南在这宛如噩梦的场景中机械地移动双腿,她看见慌不择路的人群向岔路的两边汇去,而负责指路的工作人员在接连两场爆炸中不知去向。
该往哪走?
被摧残到迟钝的头脑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季南没时间回头,如果走错一步,她就会随着爆炸声化作粉末。
她看向窗边,楼外的世界一片祥和。
要不从这跳下去算了,说不定还能活,季南不合时宜地想。
“走这边。”
有个稚嫩的声音从底下传来。
等等,底下?
那人说完拽着她直接向其中一个岔路走。
季南垂眸一看,拉着她走的这个小孩不正是白贺鸣吗?自己力气比常人大,白贺鸣又那么小一个,容易被忽视,结果她竟真的忘了自己还拉着这么一个人。
将一个大活人完完全全地忽视掉,季南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果然,那个特意点对她的影响很大,她将原因归到美术馆上。
同学聚会,诡异美术馆,进入新世界,再到现在名为教徒组织主导的自爆式袭击,季南经历这一切所用的时间还不到两天,难免应接不暇。
他们进入后门,向下走了好几段楼梯,却迟迟看不到出口的所在,到最后,季南看着还未完全修建好的隧道恍然大悟。
原来后门通向的并不是地面,而是地下。
他们说研究所刚建起来不久,有些地方还未修缮完全,地下这条道便是如此,隧道上方裸露着电线的灯泡发出岌岌可危的昏黄灯光,随着地面上一声声闷响忽明忽暗。
“安保队应该快来了吧?”有人问。
季南听得清楚。
“保安队?”有人不屑,“如果保安队能及时来的话,那南方研究所也不会……”
说到这,他猛然捂住嘴,一脸菜色:“你去现场看过没有?”
“……没啊,我只看过新闻。”
“没去过最好,反正别指望安保队。”他不再说话。
季南靠在墙边,还没等喘口气,忽然,头顶悬挂着的灯泡像秋千似的摇晃,坚硬的碎屑掉在脸上,泛出点点刺痛。
灯灭了。
人们乱做一团。
“地震?!”有人惊呼。
不,不是的。
季南看向上方。
——是楼塌了。
震动渐渐减弱,直到停止,地下的灯都没再亮起过。
视线一片漆黑,季南伸出手,别说五指,连半点轮廓都看不到,她甚至产生自己根本没有伸手的错觉。
人群惊慌失措,喊声似是从四面八方而来,季南身在其中,却根本不敢动弹,因为她还知道自己现在面向的是前方,一旦胡乱逃窜,她恐怕连左右都分不清。
就在此时,另一只拉着白贺鸣的手传来一股力,是白贺鸣,他拉着她向一个方向走。
季南愣了下,便顺着他的力道任由他拉着。
白贺鸣似乎很清楚研究所的构造,每到岔路的时候没有一丝犹豫,拉着季南左窜右窜,要不是最后终于见到了光,季南就要怀疑他是胡乱走的了。
但当视线渐明,季南看着白贺鸣的背影,心中疑惑更甚:为什么他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清楚到闭上眼睛也能走出去。
出了地下,季南拍了拍身上的灰,没用,这些灰像长在上面,根本拍不下来。
他们就如同两颗黑煤球,太引人注目,很难跑远。好在出口位置偏僻,附近没人,季南拉着白贺鸣进到一处破旧居民楼,期间还被白贺鸣强拉着拐了个弯,说这里他走过,前面不通。
运气不错,没人住,但是有水。
季南回想去研究所的那一路,发现这样看似摆设的建筑貌似不少。
水储量不多,但聊胜于无,季南简单将自己收拾下,把外套反过来穿,总算像是个人了,而不是不知道从那冒出来的黑煤鬼。
事情没完,她还得解决白贺鸣。
白贺鸣带自己出来这个事实无可反驳,但并不代表他被划分为己方阵营,他们之间虽然没有利益上的冲突,但也没有利益上的一致性。
她只相信自己。
或许这样想有些不近人情,但有些时候,人情味只配某一部分人拥有。
季南低头看向神情不安的孩子,下意识露出微笑。
至少要保证他不会出去乱说。
看到季南的笑容后,白贺鸣的忐忑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加明显。
季南嘴角有些挂不住,视线微微游移,瞥到一面镜子,镜子不大,已经碎成几块,却恰恰照出她的上半身。
她看见自己唇角扭曲,眉眼中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