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先生,我不知道我该不该这么做……”
“你有没有试过非常想得到一个东西?”邬正青反问他,“不论付出什么都要找到它。宇航中心对我来讲,就是这样的存在。”
时渊蓦地想到陆听寒。
他那么害怕人类,还是为了陆听寒来到城市中。而邬正青要往荒原去,和他是一样的。
邬正青看向他,苍老的眼底已然浑浊,问:“所以你帮不帮我?我五天之内就要走。”
“好。”时渊说,“我帮你。”
——邬正青的计划实际很简单。
第一步,时渊帮他吸引住门口工作人员的注意力,他趁机跑出去。
第二步,4号高塔的门卫系统登记了他的身份信息,他一旦偷偷离开高塔,就会通知到福利中心,这也是为什么他之前的逃跑都失败了。为此,他要弄来一个轮椅。
“为什么是轮椅?”时渊困惑地弯起尾巴。
“因为我老了,背着那么重的东西跑不动。看你这小身板估计也不太行。”邬正青解释说,“我看咱们这的轮椅不错,又大又宽敞。我带着行李坐上去,你就可以推着我逃跑了——放心我不是什么大人物,不会惊动巡逻队,我们只要躲开高塔的守卫就好。整件事情不会太难。”
轮椅的事情很好解决。
邬正青向福利中心申请,说自己腿脚不好,两天后,时渊就推回了一辆轮椅。
那轮椅果然不错,那么大一个登山包,都能塞进座位下的储物层。据邬正青说,轮椅是福利中心最福利的东西了。
9月7号,到了实施计划之日。
时渊和福利中心门口的工作人员搭话,借口问他们工资的事——两位人员连连摇头,都说他时薪2块钱太少了。
邬正青趁这当口,带着登山包,滚着轮椅出了大门,顺利地下了电梯。
时渊又去一楼找他,推着他的轮椅出了大门,到了街上。
“快跑,跑起来!”邬正青低声喊道,“他们肯定通知福利中心了!”
时渊回头,看到高塔门口的守卫摁住耳麦,是15楼的工作人员在通知他们。守卫开始左顾右盼,视线落在他们两人身上,顿时凝住。
“快跑啊!”邬正青喊。
时渊推着轮椅跑了起来!
街上没什么人,轮椅压过不平的地面,嘎达嘎达作响。几人的脚步声紧随其后,高喊“站住!”“别跑了!”时渊跑得从没那么快过,听邬正青的指挥,在街巷七拐八拐。
“停下!”邬正青低喊,“就在这里停下,不要出声。”
时渊在这个角落停下来,微微喘着气。
附近有几声脚步向前跑去了,其中有个人停了下来,在离他们一墙之隔的地方,狐疑地看来看去。
他们两人大气都不肯出。
漫长的三分钟过去,脚步声再次响起。
那人往前走了。
等到那人彻底走远,时渊和邬正青松了口气。两人的鬓角都汗湿了,一个是跑的,一个是紧张的,他们对视一眼,都是笑了起来。
“怎么样!”邬正青笑道,“我就说,他们肯定想不到咱们这么走!”
“您懂的真多啊。”时渊也笑,“一下子就逃出来了。”
“没有你我做不到。”邬正青说,“你刚刚看到他们的表情了吗?太精彩了!”
两人又是笑起来。在清风中,邬正青越笑越大声,笑到浑身都在抖。在这个城市小小的角落,上演了一场简单粗暴、但是成功的逃亡。住在高塔顶端的老人逃走了,带着一包宇宙的梦。
“好啦——”邬正青擦掉笑出来的眼泪,“我们赶快走吧,趁着天还没黑。”
于是,时渊推着行李往城墙去。
路途不远,半小时后,他们离城墙的岗站只有一个路口了。
邬正青撑着轮椅扶手,艰难地站起身,又在时渊的帮助下背上登山包。
时渊问:“您怎么出城呢?”
“放心,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人脉的。”邬正青拍拍他的肩,“总有办法。你早点回去吧,别人问起这件事,你说不知道不清楚就好,只要咬死这一点,没人能怪到你头上。”
时渊答应下来。
邬正青走了几步,突然又回头,从登山包外侧的格子里掏出一个小本子:“这个给你,当做离别礼物。”
“谢谢。”时渊接过,“邬先生,再见。”
邬正青挥手:“再见。希望有一天,你能和爱的人一起看到流星。”
背包太重,他蹒跚着走向城墙下。
时渊不知道,邬正青到底出城了没有。
但是他再也没见过邬正青,他推测,他已如愿踏上了荒原。
福利中心走廊尽头的房间空了,那些精致的海报、行星模型,最后都归给了时渊。
“你都拿走吧。”王妤有些疲惫道,“反正邬先生最喜欢你了。”
又有一个异变者要打针了,她匆匆赶去。
没有人追问是谁帮着邬正青逃出去了。
大家心知肚明,心照不宣。
时渊拿了个大号纸箱子,把邬正青的东西都装走了,包括他留在阁楼的天文望远镜。
回家的电车上,他打开邬正青送他的小本子。
里头有一张宇航中心全体人员的合照,还有简笔画的火箭、空间站和流星,是8岁的邬正青画的。再之后的每一页都是他裁剪下的宇宙照片,从千姿百态的行星到扭曲神秘的黑洞,精挑细选,五彩斑斓,美到了极致。
到家之后,时渊把望远镜放在客厅,对着窗外。
他不太会调节角度和焦距,只能勉强看到最大的几颗行星与卫星。
他在找流星,和邬正青的飞船。夜空茫茫,他还没看到过它们。
又过了两天,陆听寒晚上得空,突然问时渊要不要再跳一次舞。
时渊自从铁城回来,就邀请过陆听寒跳舞。他本以为陆听寒不感兴趣,没想到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