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崽是闻到血腥味找来的。
寒泉冒出一阵阵犹如实质的寒气,白雾一般弥漫在白海棠林间。
远远的,透过朦胧的寒雾,他看见钟离棠浸在泉池中。寒雾把一朵朵美丽的白海棠花,冻成晶莹皎洁的冰花,也在他身上凝结了一层薄霜。
他上半身伏在岸边,头枕着手臂,发冠松散,大半雪发垂入水中,与白衣一道被泉水打湿,紧紧地贴在身躯上,勾勒出单薄纤细的身形。
削瘦的背上,两扇蝴蝶骨颤抖着,带着泉水也泛起一圈圈涟漪。
离得近了,发现他肌肤苍白得几乎透明,白而泛青的薄唇上沾着血,手上衣上,也零星散落着的血渍。
“嗷呜?”
小龙崽飞奔到跟前,险之又险地刹住脚,好悬没一头撞上钟离棠。
许是眼睫上的霜太沉,钟离棠只能半睁着眼,露出一点涣散的眸光。
“嗷呜呜……”
小龙崽用头蹭了蹭他的脸,好冷,像一块冰,几乎感受不到柔软。
噗噗噗——
他喷出几小团火,试图温暖钟离棠,可惜这儿太冷,火团太弱,只融化钟离棠眉上眼睫上的冰霜就熄了。
不过这一丝短暂的暖意还是起了作用,钟离棠模糊的意识清楚了些。
眉睫上的霜化作的水,从他的眼尾缓缓淌落,看起来好似在流泪。
墨色的眸子也仿佛被泪洗过,格外澄澈,映出小龙崽慌乱的模样。
“没事,我咳咳咳……”
钟离棠安抚的话没说话,就是一阵抑制不住地轻咳,扶着池岸的手不自觉用力,青筋突显,眉也紧蹙着。
体内寒泉的冷意与火毒的对抗进入到关键阶段,他浑身都开始疼了起来,说不上是冷意刺骨的疼,还是火毒灼烧的疼,只觉得每一块骨头,每一寸肌肤,都在疼,针扎捶打似的。
渐渐地连呼吸都吃力,胸口发闷,喘息声大了,咳声也愈发剧烈。
最后“哇”的一声,吐出一口又一口殷红滚烫的血,与寒冷的泉水一碰,发出滋啦的响声,然后晕开把池子染红,仿佛把体内的血都吐尽了。
“嗷呜嗷呜嗷嗷呜……”
见状,着急之下,小龙崽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段奇怪的咒文记忆。
促使他张开嘴,跟着吟唱。
随着富有韵律的吟唱声响起,周遭空中逐渐浮现出一些白色的光点。
仿佛被什么指引着,没入钟离棠的体内后,几乎瞬间,就缓解了他肺腑处的不适,便是身体都温暖了些。
“咳……这是?”
钟离棠伸出手,指尖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飞向他的白色光点,温暖治愈,有点像生机勃勃的木系灵力,但光泽不一样,治愈的能力也更强些。
小龙崽见有效,钟离棠咳得没那么厉害了,身体颤抖的幅度也小了,高兴极了,来来回回地吟唱那咒文。
只是越念越费劲,后来几乎一个音一个音的叫出,体内也仿佛有什么在剧烈消耗,最后不得不停下来。
小龙崽累得气喘吁吁,要不是这儿实在太冷了,怕是会倒头就睡。
钟离棠回忆着韵律,觉得有些耳熟,仿佛前世被囚在魔宫,病得起不了床,浑浑噩噩时曾听过,只是那会双目失明看不见白色灵光,体内火烧火燎的,也察觉不到这微弱的暖意。
而且他身体枯败得厉害,一点治愈对他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只是让他睡得安稳了些……
今生清醒时得见,再思及这独特的吟唱施展方式,以及小龙崽的来历,钟离棠低喃:“这就是魔法么?”
遥想前世,世人都说谢重渊抓他去魔宫后百般折辱,唯有他自己知道,谢重渊从头到尾都未苛待于他。
唯一的“折磨”,大约是让他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偶尔为他弹一弹琴。
没想到,谢重渊还曾试图治愈他,不禁让钟离棠愈发愧疚……
“嗷呜?”小龙崽茫然地歪头。
魔法是什么?能吃吗?
钟离棠也不太清楚什么是魔法,还是从书里得知的,猜测应当是异世的法术,虽原理不同,但殊途同归。
“你来的地方,想必也是个绚丽多彩的世界,不输于我们这里……”
小龙崽还是没听懂:“嗷?”
钟离棠却不再说了。
又泡了会,感到体内的火毒暂时被压下后,钟离棠便出了寒泉池子。
寒泉水冷,泡久了也是伤身。
衣衫浸透了水,很沉重。被林间的风一吹,又更冷了。钟离棠脸色白得发青,每一步都走得摇摇欲坠。
看得小龙崽一阵心惊胆战。
要是他能像幻象里的自己一样,变成人就好了,那样的话,他就可以抱着钟离棠,不必让他自己走了。
小龙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