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对他而言是很平常的事。
他曾杀过数不胜数的人,也杀过数不胜数的妖邪。
这世间有两种人会对生命本身很有研究,一种是善于救治的,另一种是善于杀伐的。
而即便是最高明的医师,或许也不及他对生物的构造熟悉,因为他杀过的东西远胜过那些医师所拯救的。
所以他在任何时候都知道,应该从什么角度打击敌人的什么部位,由此来造成:死、伤、残、痛等等后果。
当然,对于他来说,只要出手那后果基本上都只有死。
死亡,总是阻止一场争端的最高效办法,如果一次死亡不够,那就来十次、百次、千次。
譬如此时此刻。
没人看清那壮汉是怎么被切断脖子的,祭司甚至没看见舒三七出手。
但如此干净利落的斩切、如此冷漠的眼眸,代表这个少年绝对不是第一次杀人。
切口平滑如镜,甚至于尚未死去的肌肉还在蠕动,但鲜血已经将温度和生机带离了壮汉的身体。
当祭司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在她右边的壮汉同样被愤怒和悲伤掩盖了理智,居然也向着舒三七冲了过去。
这一次他没能像第一个人那样冲到舒三七身前,而是在短短几步路之中被拆解了身体。
首先是他奔跑着的双腿,遒劲有力的大腿首先被从盆骨到胯下划开,完美地从软骨与韧带中间穿插而过,保留下了完整的股骨,最后脱离了他的身体。
接着他上半身因为失去了平衡而倒地,于是挥舞的双臂也从肩胛骨开始环绕着肱肌而散架,肱骨末端的关节窝里桡骨也分崩离析。
随着四肢被拆分,那壮汉的上半身还携带着冲击力向着舒三七飞来,所以他的胸骨、脊椎、肋骨、心脏、肺部、肠胃、肝脏,以及更多细小的器官、骨骼从身躯上的四个开口里被挤出。
最后破裂的是他的眼球,一阵风从眼睛吹进了他的脑子,将里面搅成了一团浆糊,于是第二个壮汉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变成了组成自己的零件,可惜再也没人能将其重新组装回去。
第一个跪在舒三七面前的壮汉终于往后倒下,与第二个壮汉几乎同时落地。
而舒三七自始至终只是站在原地,连目光都没有离开过祭司。
祭司没有动,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敢。
因为她能感觉到,那缕穿透了壮汉头颅的微风,现在吹到了自己的眉间。
动就是死,所以她连颤抖都不能。
如果有某个观察仔细的人在现场,他就会发现此刻肝脑涂地、满是血污的石屋里,少年身上居然一尘不染。
加入了血腥味和内脏的馊臭,四周的空气愈发难闻了起来。
门外的两个护卫本来听到惨叫声已经打算冲进来了,可随后发生的骇人情形又让他们停下了脚步。
他们不想也变得支离破碎,脸色吓得惨白。
“两件事。”实在是受不了这里的味道了,所以舒三七想快些说完走掉。
“第一,我会离开,此后这里也不会再有妖物侵扰,所以不许搬迁。你可以继续当你的祭司,但不能再活祭幼童。”
其实最后的话可说可不说,只是舒三七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在回忆里翻找出来一些熟悉的面孔,那些都是曾陪伴舒三七长大,却在某段时间莫名失踪的孩子。
真是麻烦。
对于这些面孔舒三七很不爽,但知道暂时无可奈何。
“第二。”舒三七将脑海里的面孔甩开。
“我知道幺妹是你挑选的下一任祭司,但从现在开始不是了,八年后会有人来接她。”
话终于说完了,舒三七便转身准备离去。
“若我走后你们敢对幺妹做什么……”少年踏出门前说了最后一句话。
“我会抽出整个舒家村所有人的生魂折磨到永恒的尽头,无论是当事人,抑或是后代,有一个我杀一个,有千百万个我杀千百万个。”
祭司的身体终于像是筛糠一般颤抖起来,整个蛇皮上的鳞片哗啦啦作响。
她知道,少年说的是真的。
眉间的风一直没有散去,所以祭司一直跪伏在石椅上,哪怕是少年说完后已经离开,她也不敢抬起自己的头。
门口的护卫眼睁睁地看着舒三七又一次越过他们,来去如风。
离开是注定的,他本来就不可能留在这座山村中,毕竟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情。
白日里人们要劳作,再加上祭司的住处四周没什么人会靠近,所以死了两个人这件事没引起什么注意。
那缕风会在今后很多年里一直停在祭司的眉间,那是陪伴着自己到最后的风,在斩切分割完了两个人以后终于所剩无几。
舒三七又从村尾走到了村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又回到了茅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