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沈从之再次以每天二十文的价格跟庙祝租借了桌椅,并挂上词番,开始做起来卖画的生意。
只见那词番上书:丹青妙手,点睛成真,一幅一两纹银。
写好词番之后,过了半天,摊前一直无人问津。
沈从之苦思一番,觉得应该是是自己桌上过于空荡。
于是,提笔研墨,调制好朱砂,赭石等颜料之后开始低头沉吟想着画什么好。
忽的抬头看见不远处几只鸟雀站在刚绽放的梅花枝头轻啄梅花,灵感顿时涌上心头,当即低头开始画了起来。
沈从之正画的认真,完全没注意到桌子前不知何时已经围上来了好几个人。
“哎呀!这画师的鸟画的可真好,像是真的飞进了画里边一样。”
“是啊,你看看这鸟不仅画的像,还这么大,可真厉害。”
“你说这话就外行了,画的好不好跟大不大有什么关系?”
“你懂个屁!能把那么小的东西画这么大就是厉害。”
“那你让画师去给你婆娘画一张,把你婆娘画上大胸脯,大屁股蛋。到时候你家婆娘还能给你生俩儿子。”
“哈哈哈,那还不如直接画个仙女给我。”
眼见二人越聊越歪,边上又有人开口:“这位画师的画工颇有功底,随手几笔勾勒就将梅花的孤傲特质给画了出来,再看枝头的两只鸟雀也是栩栩如生充满灵动之气。孤傲的梅花,灵动俏皮的鸟儿,画的好啊!”
就在边上人们议论纷纷之时,沈从之终于画完了。
收了画笔之后,又拿起毛笔在留白处写下五个行书小字:春鸟啄梅图。
“春鸟啄梅?这会儿不是冬天吗?怎么是春鸟?”
“这你就不懂了吧?”
“你懂,那你说啊?”
“我说就我说,你看这鸟啄的是什么花?”
“废话,当然是梅花。”
“那梅花喜欢什么时候开的?”
“冬天啊!”
“那不就得了?这鸟雀啄了喜寒的梅花,不就是喜欢春天吗?喜欢春天的鸟所以才叫春鸟。”
沈从之听了心中不禁一笑,自己虽然不是这个意思,但这人解释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接着,他放下笔,朝围观的众人拱了拱手道:“诸位兄台,这幅春鸟啄梅图作价一两纹银,可有喜欢的收了去啊?”
众人听闻一幅画要一两银子,一个个摇头摆手表示不要。
“你这画好看是好看,就是没什么用啊!还不如道真君庙里请一张真君像呢。”
“就是就是,真君像请回去还能除厄保平安,你这画买回去挂家里有什么用?”
“如果画的是醉月楼的美女,这一两银子给就给了。你画一只鸟有何用?难道拿回去给我家鸡看?”
“哈哈哈,兄弟说的不错,不过要看美女还不如去二月斋。听说里面新出了几册春宫图册……啧啧啧!兄台你懂的。”
“此话当真?”
“当然!”
“走走走!我二人同去观摩一番!”
“好!同去!同去!”
听着几人将自己的画与春宫图相提并论,沈从之心中大怒。
都说大雍文风鼎盛,各路大家层出不穷,尤其京城,天子脚下尤其如此。可在自己看来,这些京城人不仅卑鄙,而且还龌龊。
有辱斯文,简直有辱斯文!
正在沈从之愤愤不平之时,一个粗犷的声音叫住了他。
“公子可是要卖画?”
沈从之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站在他面前。
“你要买画?”
“是是是,买画。”
沈从之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眉毛粗的像麻绳,眼睛大的像铜铃,鼻子像蒜头,嘴巴宽如牛。
再加上那一脸浓密的络腮胡,这面相不禁让沈从之怀疑,这人买自己画的用途很有可能是去杀人行凶。
“一两银子!”
不抱什么希望的沈从之淡淡道。
啪——
只见那壮汉二话不说就把一块银子拍在了桌子上。
“咦?你真的要买画?”
那壮汉点点头,道:“要买,不过不要你刚刚画的这个。”
沈从之一愣,又问:“那你要什么?”
“你可会画人像?”
沈从之道:“这……我自幼学习的便是画花鸟鱼虫,虽说人物也略有涉及,但还不成气候。恕在下无能为力了。”
说着,沈从之忍痛把那一块银子推还给了那汉子。
谁知那壮汉闻言竟抽抽泣泣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用袖子抹眼泪。
沈从之大惊,这人怎么回事?不就是没帮你画画吗,怎么还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