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修常静静地看着毛主席的画像发呆,他想要为修远做点什么,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打工族,是小镇做题家,是紫禁城里的太监,是十里洋场外的观众,他轻如鸿毛,甚至连毛都不是。
可他的对手是谁呢?是家族传承吾辈责的二代,是翻手为云覆手雨的资本,是掌握舆论的巧嘴,他们连接在一起,他们比磐石还坚硬,比泥鳅还狡猾。
归根结底,修常是吃苦的人,而他们是吃人的人。小时候修常笑话那个向风车挑战的唐吉坷德,现在呢?他却连发起挑战的勇气都没有……
一阵呼喊声打断了顾修常的思绪,顾修常走出去一看是牛皮的爸爸顾修贤,客气的叫了一声二哥。
牛皮的大名叫顾齐栋,从小就喜欢打架斗殴,他跟修常同岁,不过学习太差留了一级,论辈分得叫修常叔叔,当然他们一起玩的时候只叫外号,不论辈分。
牛皮从小就混,他爸不让他去池塘玩,把皮带都抽断了,也管不住他。那时小伙伴们有个暗号,双手交叉,合在一起,透过大拇指关节处的空隙往手掌里吹气,发出呜呜声,听到这个暗号便出来集合。
有一次大家在牛皮屋后呜呜好半天,牛皮都没出来,后来牛皮趁他爸没留神,就跑出去找小伙伴们,他爸发现后也紧追了出去。孩子们常去的地方牛皮都跑了个遍,但是还没找到大家去了哪儿,最悲催的是牛皮他爸,就这样被遛了一下午。
第二天牛皮的爸爸就被气歪了嘴,后来他也得了一个外号——歪嘴。歪嘴气呼呼的找到我们几个小伙伴家里,勒令我们不准再去找他儿子玩。
我们也很无奈,好多时候都是牛皮缠着我们要一起玩的,他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撸起袖子,让我们打他的胳膊,他说这样能把胳膊练的比铁还硬,到时候打架,即使挨上一刀也不会出血,牛皮就像牛一样,又强壮又憨直。
一番交流后才知道,原来牛皮被关进镇派出所里,已经十几天了,当初跟着修远一起挖断了村里的路,两边的人都被抓了。
那边的人是镇长小舅子找的,没多久也都放了。这边修远没动手,关了一天就放出来了,牛皮太虎,打伤了三四个,对面要讹两万的医药费,双方一直没谈拢,所以就拖拉到今天。
修常一听,得,这是点我呢,现在修远父母魂都没了,毕竟是修远留下的屁股,自己不擦还有谁擦?于是麻溜的坐上电动三轮车一起去了镇上。
经过一番折腾,修常掏了两千块钱跟对方和解了,又买了两条中华,感谢民警们这些日子对牛皮的照顾。
牛皮终于放出来了,他重新拿回自己的手机很是兴奋,这个没心没肺的人,出来后的第一句话是,我的签到中断了啊。
旋即他看到在门口等着的父亲和修常,牛皮的目光自动略过了父亲,“老杰皮,操他妈的,你咋来了,五杰毛呢?我他妈的帮他揍的人,他咋没来。”还是那个熟悉的配方,说话含妈量极高。
这时牛皮他爸出来打圆场,先回家吧,回家再说。一路上牛皮和杰皮坐在电动车斗里瞎聊,修杰也不知道该怎么传达修远的死讯。
“里面咋样?”
“爽得勒~,一塌糊涂”
“难为你了吗?”
“难为啥呀,好吃好喝的给爷伺候着,可就有一点啊,妈的,不知道时间,那小屋子里也没个钟表的,可把爷给憋坏了。”
“我跟你说啊,碰上不服的,就是得干啊,那个小瘦猴还敢跟我呲牙,我照着他眼睛上就来了一拳,哈哈哈哈,这孙子估计现在还没好利索。”
“你看,爷们身子硬吧,打在这,这,还有这,就青了一点而已,屁事没有。”
“后面又逮着一个吸毒的吧,还验尿呢,那小子一看就是个骨头架子,不是吹牛逼啊,我一拳就能把他打散架了。”
……
牛皮估计是憋坏了,一路上喋喋不休的讲述着他的战绩和见闻。到家了,牛皮拉着修常不让走,又拿出手机,要打电话给修远,要他也来一起来喝酒。
修常只好叹着气告诉他,“不用打了,五杰毛没了,掉沟里,卡死了,已经埋了,我就是回来处理这个事的。”
牛皮听罢,眼睛不停地眨呀眨,张着嘴,半晌又笑了,“你他妈的骗我是不是?”
然而,杰皮只是沉默的摇了摇头。
这晚他俩喝了好多,修常回家的时候月亮已经升的老高了,饭桌上基本是牛皮在诉说,修常显得很沉默。
修常基本搞清了修远之死的来龙去脉,修远想要风风光光的娶来路瑶,于是着手划拉各种产业,他先是盯上了村里的地,跟镇长小舅子打得不可开交。后来,又在路瑶的介绍下,抵押了汽修店,接了庙村的工程,没想到越陷越深。
最后他筹集了全部家当,但还是差一些钱,牛皮提议去澳门赌一把,赢了顺利完工,输了,索性摆烂,远走他乡。修远觉得赌博太冒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