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点点,黎明将逝,第一缕晨光透着白纸窗户照了进来,印在夏一乖巧的睡颜上。
她在另一张病床上睡了一晚,侧身睁开明眸,看到的是一张似画卷中的面孔,可头发却披散着,以及被白布包裹成似条状的四肢,说不清道不明的好笑。
狗男人脸颊微红,带着两分的羞恼,和八分的尴尬。
夏一大咧咧惯了,毕竟作为小有声誉的医师,什么大风大浪,男身女体没有见过,虽然这么好看的男人在这儿平风小城第一次见。
“狗男人,醒了?”夏一从床榻上起身,揉着眼睛,随手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脸上没有施任何妆容,但明媚皓齿,小鹿般灵动的眼睛,瞳里是热烈与单纯。
男人一听被气得微微发抖,却不肯吱声,只是睁大了双眼瞪着她,看不出来在打什么主意。
似乎是在确认她的身份,还有自己所在的位置。
夏一突然想到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惊跳着往后退了一步道:“喂,你不会还想着杀我吧,老娘可是救了你欸。要不是我,你早就和那群难民一起死在林中,被野兽吃了。”
男子一愣,眼中带着复杂而强烈的情绪,让人看不出个所以然。
他低头思索了一番,有些无力地朝着她点了点头,费力地开口道:“九。”
“酒?狗男人你都病成这样了不宜饮酒。”
“不……是……狗男……人,在……在下九……公子,多……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九公子似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来说完这句话,看起来很是诚恳。
“九?是数字九吗?”夏一歪头看着他。
九公子“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看向窗外,思索着什么。
“你和我的名字还真像,我是一,你是九,居然都是数字。我总觉得我的名字太过简单,但阿婆说简单才是最好的。”
九公子扭头瞅了一眼她。
夏一俯身道:“喂,你到底是什么人?也是西戎逃过来的难民吗?可你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难民。你不说话,还是说你是东辰人?你应该不是北燕和南云邦的人吧,离得那么远。”
夏一从小就是个话痨,姐姐在时和姐姐讲,姐姐走了和隔壁小子唠,被那群臭小子当作怪物后就再也不想开口。
后来叫她怪物的人也搬走了,不知去向,她便开始去丛林中找动物说话。
九公子只是简单地一笔带过,“在下……不过一介……贩夫走卒……打铁为生。”
竟然是铁匠?
可男子不再说话了,只是扭头看着窗外,面色冷峻。
真无聊。
就先暂时当他是吧,她嘴角轻笑,伸手敲了敲他的小腿道:“你现在主要都是外伤,很快会好,就是这腿骨折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三个多月你就好好在这儿养伤吧。狗男人!”
九公子面红耳赤,艰难的扭着脖子回头看她,闷闷发声道:“九!”
这姑娘看着清清秀秀,却是个气人的,没被伏击杀死,反倒被这小女人给气死。
不过他还是懂得识时务,认清现状,不与这蛮荒之人一般计较。
九公子扭头闭上眼睛,似乎拒绝再和她说话。
这就生气了?这狗男人真是一点就着,“等你能起身了,你休养的这段日子,就帮我打下手吧。虽说一只腿断了,另一只腿还是可以走的吧。”
夏一起身,帮他掖了掖被子,不理会九公子反应便走出房间。
待阿婆看过九公子后,露出了一副忧心忡忡的神情,夏一问起她却什么都没有说。
……
几日的忙碌后,夏一总算将最后一名伤兵送走,也收到了来自东辰军的诊费。
而城中的难民们纷纷离开,一路向东,寻求生路。
曾经阴森灰暗的小城总算恢复了一些暖意。
小医馆中也清理得干净整洁,已不似从前那般鲜血遍地。
“夏医师!诶哟夏医师!”
夏一将银票收好后回头,转头见是阿尔贝从九公子的病房出来,火急火燎来寻她。
阿尔贝是生活在西戎的游牧人,前些日子因受西戎内乱而逃离,长得偏黑,精瘦,脸颊上带着两片高原红。
当时难民还没集体涌入平风,他属最早的几个难民之一。身无分文地带着他的阿娘依达婆来到小医馆救治,依达婆那会儿饿得骨瘦如柴,连眼睛都睁不开。
夏一见他们母子俩实在可怜得紧,便将两人收下做了免费劳动力。
“怎么了?这么着急?”
只见阿尔贝不知道被什么给吓傻了,整个人愣愣的,着急的同时还撞到了门框,额头都肿了起来。
他喘息着吞吞吐吐道:“九公子找……找不到自己的玉佩,在生气来着。”
“玉佩在我这儿,我这就给他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