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年轻的时候,每一天都可以是新的起点。26岁的艾月觉得自己还很年轻,没有恋爱,没有成家,当然,也没有工作。她是新时代的三无青年。
三无青年现在有了一个目标,她要把她爸爸——艾树东的直播当成她的事业来做。在第二天早晨起床后,在于春芳出门买菜的时间里,艾月郑重又有些忐忑的坐在了艾树东的面前。她想要进行一轮两个人之间的谈判。这场谈判关系着她是否真的能够把艾树东的直播做成事业。
艾树东在捣鼓他的直播间。红砖垒起的房子已经抹了灰,等着刮白之后再刷上一层乳胶漆就大功告成。艾月一句话,让他手里的活儿都停下来了,那双早上起来还算清明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艾月。
“我刚没听清。”艾树东说。他的声音在清晨的会像卡痰一样,带着点顿挫。艾月重复,“我说,我要把你的直播做强做大,你有没有这个想法。”艾树东皱着眉头,“你睡糊涂了?你工作不要了?捣鼓上瘾了?”
“对,捣鼓上瘾了。万事开头难,最难的开头咱们已经搞了,还怕什么。”艾月郑重的搬了张椅子给艾树东,又给自己搬了个小板凳坐下后,连头发都还没有来得及梳,神色却仿佛是在谈一笔几百万的大项目。她整个人有种蓄势待发的冲劲,“你也看到抖音了,现在国家大力扶持文化传承,非物质文化遗产在网络上火的程度你是可以看到的。你不是想收徒,想把泥塑这门手艺传下去吗?你得先把名气打出来。”
说别的东西对艾树东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国家的扶持对他来说也没有实质上的好处。他这个人很轴,也很简单纯粹,自始至终,他的想法都只有一个——老技艺不能丢。
当初他做这个工作室,去申报非遗,也是想着看能不能收几个徒弟。可惜事与愿违。
此刻听着女儿的话,他那颗久违的心又开始跳动了起来。看着女儿真诚的眼神,他突然问:“你工作是不是黄了?”
艾月一愣。她轻咳一声,“爸,我在跟你说你的事儿,你扯我干什么,我工作没黄,好着呢。”
“真的?”
“真的。”艾月说,“比你要收徒的心还真。”
她在心里默默的跟艾树东道了个歉。
好在艾树东真的信了。他也许不是信了艾月,但他一定会相信自己那颗收徒的心,那颗想要将泥塑这门手艺传下去的心。
艾树东的意思很明显,父女俩也算是一拍即合。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艾树东觉得艾月在工作,忙的时候一个月都回不来一次,他怕麻烦女儿。
年纪增长的时候,社会也在飞速进步,而他们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却在倒退,他们不得已去求助年轻的子女。但子女的耐心像极了年轻时的他们,面对幼年子女接连不停的为什么,那时的他们总会不耐烦的说上一句“哪来那么多为什么”“自己玩去”“自己看书找答案”。所以年迈的他们开始战战兢兢,怕自己变成幼年的子女,也怕子女露出对自己的不耐烦。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我想单干。”艾月坐在小板凳上,双手抱着膝盖看向艾树东,“我想自主创业。”
“你工作黄了。”这次艾树东是陈述,不再是疑问。他也没提刚刚她那番比他收徒的心还要真的话。
“爸,我跟你认真的在说呢。我工作没黄,我只是觉得自己对那份工作已经没有激情了。”艾月辩驳着,还没想好该怎么编,就听艾树东说,“你从家里偷跑出去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
艾月:“……”
被老父亲拆台的感觉,就仿佛一个回旋镖透过童年穿过时间精准的扎刀了她的心口。血不是流在童年,而是流在了当下。
艾月仍旧抱着她的膝盖。她早上起来甚至都还没有洗脸,只是趁着于春芳不在,才敢偷偷的来找艾树东商量。面对艾树东的话,她抿抿唇,说:“爸你就说你干不干吧,我这辈子还很长呢,我那工作还要干一辈子。但你现在年纪大了,你要再不收徒,可就真没机会了。”
这简直是致命一刀。
艾树东才动完手术,身体都没有完全的恢复,脸上的血色也比之前要差上一些。不过这些天他有事儿做,白天晚上都充充实实,气色好得快。但这会儿被艾月这句话一刺激,他脸色顿时又不好了。
不孝女。
艾树东又觉得艾月说得有道理,年轻人,试错成本低,今后还有大把的时间。但他差不多六十了,再不做确实没机会了。
“行吧。”艾树东点了头。
艾月原本还打算再游说一会儿的,没想到艾树东答应得这么快,超乎了她的预期。于是她得寸进尺:“那妈就交给你了,你负责把她说通。”
“还有。”艾月站起来,轻咳一声,“我一会儿得走,下个星期再回来,你最好等我走了再跟我妈说。”
她不想承受于春芳的炮火。和马泽阳分手这件事已经让于女士对她言辞颇多,要是这会儿再辞职回来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