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夜雨,呼呼啦啦吹打在窗上,祠堂牌位阴沉,如杨家祖先活过来一般,低头俯视跪在面前的人。
赵尘星跪过很多次祠堂,也冷也难受,但是赵家的祠堂和杨家是不能比的,这里黑暗得可怕,背上的伤口也火辣辣的疼。
坤泽娇贵,受不得责打,杨柚三鞭子下去,尽管是收了力道,赵尘星还是受不住。
她今日是让采薇给婉娘送过汤,那汤婉娘过去也喝过,并无不妥,今日怎么就……
抱住头,赵尘星难受得低声啜泣,哭得不能自已弓下/身子,后背的伤痛又让她直起来。
婉娘肚子里的孩子是杨柚第一个子嗣,老侯爷和杨柚都很看重,即便不会是乾元也不是嫡出,两人都十分期待。
汤是婉娘馋不住中午喝的,孩子是午后没的,杨柚和老侯爷相继接到消息,都惊诧不已。
杨柚久经沙场,气场威严,处沉声斥责审问,没有任何一个仆从敢不说话,不多时就查清是汤里有堕胎药,而汤是正君院子里送来的。
他怒发冲冠,想好好质问赵尘星为什么,少时是那般清纯可爱的人,是如何变得如此恶毒。
然他从未动过休弃的心思,可老侯爷一回府就叫他叫去了书斋,让他跪下才淡淡开口:“你说喜欢她执意不肯娶旁的闺秀坤泽,为父拗不过你,顺从了你的心意。你将他说得千好万好,如今呢?他下药,害死了你的孩子!你不打算给婉娘一个交代,给孩子一个交代?婉娘可救过你!”
被提及难以启齿之事,杨柚要辩驳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那年他深入敌城探听消息,被属下出卖射中数箭,逃跑途中倒在婉娘家门。
他骗她,说他是山中猎户,被同伴嫉妒。她心疼不已,为他治伤,留他养病。
他伤好离去,破城那日正好途径那片小村庄,她挟恩图报,对他倾诉爱意,他不想背信对未来正君的承诺,婉娘却不在意做妾。
他感动,想为她安排更好的生活,可长夜漫漫,温香软玉主动献身又对他有救命之恩,谁能拒绝,酒后情热,稀里糊涂睡了一遭,醒来时大局已定。
“爹,可到底是我违背对尘星的诺言,”杨柚试图说服老侯爷,“我不能休弃她,被休弃的坤泽只有死路一条,我不能这么对她,也没有犯下十恶不赦的罪孽。”
孩子没了,他作为父亲自然痛心,可事情已经发生,说再多也没用了。他以后会加倍对婉娘好,等赵尘星生了孩子也会教导他敬爱小娘。
“而且尘星补史事务繁忙,孩子交给婉娘岂不是更好!”杨柚慌不择路,脑子竟然糊涂了。
老侯爷只安然坐着,甚至是喝口茶才拒绝,他本就不喜赵尘星,拗不过儿子痴心才准许他她过门,只要赵尘星不犯错他便挑不出毛病来,而今这般可怨不得他狠心。
“我看你脑子也不清醒,好好跪着想想哪家正君之子是交由妾室抚养!”老侯爷走到门边,气势逼人。
毕竟是手握大军杀伐果断几十年的将军,做事雷厉风行,没有人能置喙阻拦。
他几乎是兴冲冲跑到摄政王府,央求摄政王替杨柚写休书。
他知道杨柚断不会,就是死了也不会写休弃赵尘星,他也不想做那个坏人遭儿子记恨,思来想去还是摄政王最合适不过。
李顾在和朝臣议事,直到戌时才得闲见老侯爷,命人上茶,他由慎行推着自己去见客。
慎行附耳道:“今日候府婉娘肚子没了,汤药是正君送去的,老侯爷要世子休了正君。”
李顾有些惊讶,来不及多说什么两人已经进了屋,老侯爷满脸春风迎上来,见过礼后开门见山道:“王爷,可否代书休书一封?”
李顾没应声,先喝口茶润润嗓子才貌似惊讶地问:“何故要休弃正君?”
老侯爷激动地搓手,将事情原委一说,期待地看着李顾。
李顾漫不经心支着头:“如此休弃正君不妥,舅舅不若问问小柚的心意?”
老侯爷拍腿,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王爷也是知道的,柚儿那孩子自小喜爱那坤泽,竟求得他祖父欢喜定下这门婚事……赵家族上获罪流放西南,在京里头名声可不好。”
他竟然有些责怪那年摄政王开私塾,办就办吧,还将那等不入流的门户子弟招进来,还是个坤泽,不堪入目。
这些话他是不敢对摄政王说的,只能心里发牢骚,面上依旧求着摄政王。
听了他的话,李顾没答应也没拒绝,想了想才道:“那世子正君现在如何?可有责罚?”
老侯爷脸僵住。赵尘星回府时他没拦住,叫杨柚打了三鞭,还罚去祠堂跪着,若是赵尘星是他认准的儿正君这责罚也正好,可奈何不是。
李顾看他神色便知是罚过了,也知这京中大族最爱罚跪祠堂,修长的手指轻敲轮椅扶手。
他道:“既然要休弃,那便不要罚了。陛下去安山寺为太和祈福,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