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宴洲的脸色瞬间灰败下去。
亲耳听见程宁承认,和猜测是两回事。
就像一把锤子落在心脏上,显得他的紧张在意都变得可笑。
他从没有这个孩子的时候,就在盘算着,或许孩子会变成他们之间平衡的桥。
王喜也说,有了孩子就好了。
他的在意和关心都会有一道口,软化他们之间曾经针锋相对的一切。
但是他们都错了。
程宁向来是个谋略过人的大将,她的信条里,或许没有和平两个字。
孩子能作为利用,她最在乎的永远是程家。
他恍然,难怪那日昏迷之际,她会说保住孩子。
那是程宁难得的愧疚吧,不是对他愧疚,是对那个无辜的孩子愧疚。
“所以欧阳曦也是被你利用,”卫宴洲的嗓音发冷:“让甜杏碰见她,说的那些话,是你交代好了的,就如今夜交代好春华的说辞,是不是?”
程宁想说什么,最终却也没有开口。
沉默的好似将一切认下。
她好似是受害者,可是回过头来看看,她将卫宴洲伤的也并不轻。
到这一步,都要坦白,要究一个对错,谁又是无辜的?
沉默如同默认,卫宴洲的怒气在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所以只有他在乎这个孩子,只有他妄想通过一个孩子改变他们之间的关系。
从头到尾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程宁为了程家,委曲求全,用孩子做筹码,利用和欺瞒,不过是手段。
他的神情有些可怕,王喜不禁忧心道:“陛下——”
“你已经猜到过往了是么?”卫宴洲出声打断王喜的话,冷孽地质问程宁:“是不是?”
最后三个字很重,如平地惊雷。
雨非但没有小,反而下大了,叮叮咚咚地落在油纸伞上。
他已经湿了半边的肩膀,油纸伞摇摇欲坠拢在程宁头上。
有雨丝刮在她脸上,很凉,一路冷到心尖上。
到了现在,还有什么可瞒的。
程宁闭上眼,袖中的指尖轻颤,轻轻地点头:“所以我狠不下心恨你。”
“你怎么会狠不下心?你可是程宁。”卫宴洲狞笑:“所以谢府回门那日,并不是什么意外,你那时候骤缝真相,受不了而已。”
他以为是初期胎位不稳,其实不是。
他不在皇宫,程宁要做什么都便利,她既然会怀疑,就不可能无动于衷。
是他没有往深了想。
程宁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将她放在宫中养久了,卫宴洲就以为她被磨平了爪牙。
“所以那天说要保住孩子,只是你愧疚而已。”卫宴洲的一声声诘问:“算什么?施舍给我的温情?”
程宁想辩驳,可话到嘴边,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们已经这样了,她否认和承认的作用都不大。
手腕突然被攥住,卫宴洲力道很大,箍的她很疼,扯着程宁往外拖。
“陛下!”王喜大惊失色,捡起地上的伞追上去:“陛下这是要去哪儿?”
春华痛哭着:“娘娘!陛下,娘娘还怀着身孕,求您了,求您有话好好说!”
“身孕?”卫宴洲的声音如阎罗:“她怎么会在乎?”
程宁的脚步踉跄,踩进水里,溅湿了裙角,她跟的有些吃力:“去、去哪?”
“不是想知道程家人如何了么?”卫宴洲几乎捏断她的手腕:“朕带你去看啊。”
“陛下!”王喜惊恐地小跑上去,不断地求:“娘娘的身子没有大好,陛下千万仔细着,这时候不可啊。”
程宁刚经过一场怎样的险境,大家心知肚明。
这时候再叫她去面对程风绪,会发生什么后果,根本无人敢想。
但是卫宴洲只字不理。
他犹如一只被惹暴怒的狮子,不管现在做出的行为是否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不能叫他停下来。
程宁一只腿软了一下,膝盖磕碰在地上,她闷哼一声,根本不需要思考:“程家怎么了?”
卫宴洲将她拖起来,干脆一只手禁锢着她的腰,半提半抱着,将她带出门去。
他没有回答那个问题,两个人如同雨夜的两只小兽,被雨淋湿,湿漉漉地挨在一起。
可互相都感觉不到对方身上的暖意。
他如此坚决,把所有的后路都砍断。
不给自己,也不给程宁留任何。
“陛下!”王喜在地上摔了一跤,爬起来时慌张地吩咐四周:“叫、叫孟副院正过来候着,去,快去!”
这个皇宫注定今夜不太平。
四处都是待命的守卫,影卫的黑影湮没在青灰色的天际。
没有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