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得先诛心。
今天,郭怀荣已经杀了二十二名军士。随后还要准备杀掉一批军士,还有胡参将、黄校尉,以及两人的三族。
士兵,毕竟属于兵部管理,有着特殊的身份,更有着其敏感性。
作为钦差大人,郭怀荣有便宜行事之权,杀几个违法乱纪的士兵,当然没有问题。如果要杀掉整个邢州的一千驻军,性质就完全变了。
目前事态已经骑虎难下,必须要有人来善后,来确保整个驻军不出任何岔子。
郑浩恩,无疑是一个理想的人选。
郭怀荣想要的效果,是要一箭三雕:
首先,要彻底收服郑浩恩,让他真正心服口服,令行禁止,坚决执行郭怀荣的任何命令。
其次,要借助这次的事件,让邢州驻军的士兵们,都意识到自己犯下了滔天大罪,要让他们意识到是郑浩恩的冒死求情,才救下了他们的性命,大力提升郑浩恩在士兵中的威信。
最后,郭怀荣还要合理合法地诛灭胡参将、黄校尉的三族,没收其财产用来救灾,也让所有百姓的愤怒得到发泄,让邢州所有官员心怀畏惧。
荣王一怒,人头滚滚。
之前杀戮驻军士兵的血腥场面,给众人留下了深刻印象。议事厅这些人,真的觉得自己不够荣王杀。
“郑浩恩,其错有三。”郭怀荣冷漠的声音,响起在议事厅中,让众人的心肝发颤。
议事厅中,军士们都屏住了呼吸,郑浩恩也在认真聆听。人生固有一死,如果能换来其他士兵的存活,也值了。
“郑浩恩其罪一,沽名钓誉,其心可诛。”
“你以为,自己挺身而出,就成了英雄。以一个人的性命,就能换下军营所有人的性命?你的底气在哪里?”
郭怀荣停顿了一下,看到郑浩恩在认真听讲,又继续说道:“你的底气,无非是觉得自己不但无过,而且有功。你是在赌,赌本王不会杀你,还是不敢杀你?”
“你觉得,如果本王杀了你,只会成全你的美名,还可能陷本王于无义,是也不是?本王,天成帝的唯一嫡子,杀一个目无尊长的游击将军,有人质疑吗?有人敢质疑吗?会因此损害本王的威名吗?”
郑浩恩则越听越心惊,荣王,真神人也,自己这点小心思,也被识破了。
郑浩恩的头,埋在地上,不敢回应。对于郑浩恩的表现,郭怀荣相当满意,继续数落其罪状:
“郑浩恩其罪二,心高气傲,志大才疏。”
“本王听闻,你平时和士兵们同吃同住,同甘共苦,同生共死,颇得士兵们敬重。胡参将胡作非为,你坚决反对,也算良心未泯。”
“可是结果呢?你不仅没能成功阻止胡参将,还将自己也陷了进去,差一点还丢了性命,丢人!”
丢人!郑浩恩也觉得自己很丢人。
郭怀荣不依不饶,继续揭开郑浩恩的伤疤:“你自己不能阻止,为何不早一点行动,通过正常的渠道向上反映?你是眼高于顶,觉得不屑于越级告发。和坏人斗争,靠的脑子,而不是逞匹夫之勇!”
其实,自从被胡参将软禁后,郑浩恩就非常后悔。如果当时其能更加果断一些,更加强硬一些,胡参将、黄校尉还是会非常顾忌的,也可以阻止两人继续作恶。
“郑浩恩其罪三,头脑发热,意气用事。”
“本王自进入军营以来,除了穷凶极恶之徒,可曾滥杀过一人?今日,这些士兵,手持武器,威逼皇子,形同谋逆,历朝历代,均是族诛的大罪。”
“你不明真相,不分是非,就想抢占道德的制高点,绑架民意,逼迫本王放了这些犯下大罪的士兵。”
“当时,军营在场士兵近千人,隔墙有耳。即使本王有心宽恕,朝廷就不知晓吗?国法昭昭,岂容徇私?”
“你冲动行事,博得了士兵同情。你的行为,恰恰是在把这些士兵们,推向深渊!”
“你可曾想过,就因为你的匹夫之勇,士兵们的内心,可能会更加不平衡。如果因此酿成了兵变,如何收拾?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郭怀荣声色俱厉,郑浩恩只觉得翻江倒海,天旋地转。
一直以来,自卑又自负的郑浩恩,就是一个矛盾的存在。从没有人,能将其看得如此清楚。
“荣王殿下,臣知错了,臣罪该万死。”郑浩恩此时,已经泣不成声,“臣只是遗憾,没有早一点遇到殿下,才昏昏度日至今。朝闻道,夕死可矣。请殿下降罪,臣就算现在死,也可以瞑目了。”
“你个杀才,又是要死要活的。你死了,就能救下这些蠢才?”郭怀荣也是无奈,要让一个人彻底转变,确实不是几句话的事,尤其是这些只知道打仗的武人。
“救?荣王要救这些士兵?”郑浩恩,绝对不是蠢蛋,他敏锐地从郭怀荣的话语中,听到了生机。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