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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凝视着医公子,“你……还看见什么了?”
他抬起头,对上我的眼,一阵慌张,“我……”
复又站起来,对我作了一揖,“我非有意冒犯,只是那日仓皇间瞥到,绝无半点轻薄之意。”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是他第一次失了风度,我只觉可爱, “无妨,医公子不必如此,我信你为人,若医公子真是轻薄之人,那我就……”
“如何?”他问。
我眼眸流转,从他手里一把夺过瓷罐,故作凶狠道:“那我就毁了你这医庐,砍了你最宝贝的梅花树,再将你捆了游街示众。”
他哑然失笑,我也憋不住笑了出来。
这时,决明端着药进来,我刚要接过碗匙,却被他制止,“我来吧,等过两日你好一些了再自己喝。”
我的脸有些发烫,我的直觉给了我前半生里从未发出过的信号——我的心在一点一点松动。
“医公子可有妻妾?”鬼使神差地,咽下一口汤药后,顾不得苦涩,话已出了口。
我听见一声嬉笑从门边传来,决明一溜烟儿地跑了。
医公子拿着汤匙的手顿了顿,我立时有些懊恼自己的莽撞,心脏砰砰乱跳,也不知是方才咽下的汤药回了味还是什么,脸颊和耳朵烫得厉害,即刻叫我窘迫地低下头。
良久,听他声音缓缓传来:“未曾有过,子衿呢?可曾许了人家?”
听他这样问,我窘迫的神情舒展开来,抬起头望进他笑意盈盈地眼里,“不曾。”
他一边笑着点头,一边又将汤药往我嘴便送来,“好好喝药。”
他知我话中意义,他那样问我,想必,心里也是有我。
这些日子,医公子的体贴入微将我的心里的铜墙铁壁一点一点地推倒,我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再疑心他的,我也记不清了,或许是在我每次轻叩墙壁他都如约出现时,或许是在他衣不解带日夜守候时,又或者,是在我噩梦惊醒,他焦急的面孔映入我眼中时。我只觉得,如果前半生的坎坷与孤苦是为了让我遇到这样温柔的人,那我也认了。
初听决明说那些坊间的姑娘平日里追捧医公子的做派时,我觉得不可理喻,甚至浮夸至极。可现在想来,毕竟她们不曾经历仇恨、非生即死,我也不曾在庭中看花开花落、闲散度日。但在这涌动的情愫上,我想——我与她们并无差别。
他一勺一勺喂我喝着汤药,替我吹凉,送入口中,为我掖被,看我入眠。
所以我生出这样的念头:做医公子的夫人,一定是件幸福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