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闭眼似是又回到了十年前沙漠中的那个夜里,我蜷在一个沙丘后面,只着一套单衣,浑身滚烫地抽搐着。
我不知道自己染了什么病,只觉得我是要死了,沙漠的夜晚实在是太冷了。
舅母和表姐将我丢在大漠里,所幸后来叫一个路过的戏班子救下来。
戏班子的人走南闯北,我便跟着他们居无定所,拜了师学一些唱戏的手艺和防身的功夫。
待了个把月,师父知道我的身世后,还是决定将我送回北都城,跟着戏班子长大的女子,是没有什么好出路的。
可谁知到了顾宅门前,家丁们便连追带赶地将我们打出了城,许是怕受我这煞星妨害,自此便派了一批又一批的杀手一定要将我铲除干净才算。
师傅带着我离开了戏班子,东奔西走、躲躲藏藏地做些街头杂耍糊口。
师父从前也是进过北都城的举人,后因遭人陷害才沦落到戏班子里写戏,他总是对我说:“等再过几年,等你再大一些,能骑马了,我们就去西洲,那里天地广阔,自有你翱翔的地方。”
可我终究是没等到师傅带我去西洲,却等来一批顾家的杀手。
那日里下着滂沱大雨,我和师父住的茅草小屋已被他们掀翻,一帮人将师父围住。
一刻之前,师父察觉不妙,将我绑在马上,用了全身力气往马屁股上抽了一鞭。
那马儿一声嘶鸣,如离弦之箭,向不知什么地方奔去,我在马上颠得晕了过去,幸得一队官兵所救。
等我再回到那个茅草屋,师父的尸体冷冰冰地躺在地上,血迹和着大雨将黄土砸成红泥。
“师父!”我跪在地上嚎啕哭着,不知灌进嘴里的是泪水还是雨水。
“师父,师父……”我惊叫着醒来,枕头已经湿了大半。
漆黑无尽的夜不断将我的恐惧放大,好像那些噩梦要从黑暗里伸出无数的手掐住我的咽喉。
我掐着双手急促的敲着墙壁,求救似的渴望隔壁那人的回应,我不知道我现在是否清醒,但那样真实的梦实在令我窒息。
片刻,我听到推门声,他披星戴月地走进来,月光洒了一地。
看着他推门而入,点了灯,向床边走来,一脸急切,声音透着关心,“可有什么不适?”
我攥住他的衣角,手里有了充盈感,才渐渐有了回魂的感觉,情绪也慢慢平静下来,轻声说:“无事,一个梦魇。”
不知他如何察觉我哭湿了枕头,本想去柜中拿另一只给我换上,却不料我攥他衣角太过用力,生生将他拉了回来摔在床上,还好他用手撑住,才没有直挺挺的向我砸过来,可我仍在他身下胸前,近的能嗅着他衣袍上淡淡的药草香。
热意自我脸上蔓延开来,往脑里袭去,稍稍平静的心脏又开始突突地跳个没完。
怎么这心脏还能跳得这样快,快得我几乎要窒息了。
他悉悉索索地起身,我才听分明,原来他的心脏也跳得飞快,比我的更有力、更迅疾。他的脸颊、耳廓、脖颈都红得厉害,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盖在眼上,不肯看我,叫那一双丹凤眼平白又生出几分撩人的风情。
他急着道歉,气息乱作一团,十分窘迫,“是我唐突了,我不是有意的。”
我静静地看着他,柔声向他说:“我知道,不算唐突。”
他有些诧然地抬眼看我,背着光,温温柔柔的眉眼蒙上一层阴影,叫那眼中的柔情更深了些许。
良久,我们相视凝望,我伸手牵了牵他的袖摆,他定也瞧出我眼中的慌乱和害怕渐渐平息,向前两步,坐在床边,拭了拭我额前的汗,缓拍我的背,轻声道:“我不走,就在这里,安心睡吧。”
我合上眼,嗅着他的药香,再次入睡。
不论清晨傍晚,只要我敲敲墙壁,那边总有回应,让我十分安心。我终于不再如从前一般害怕在黄昏或者夜半时醒来。有时我都怀疑,医公子是否全然不睡,不然怎么不论我多轻的声音,他都听得到,但我想或许他是懂我的矜持和隐忍,所以时时留心,不叫我尴尬。
翌日清晨,太阳还没有升起来,但今日一定是个好天。
想想昨天夜里,不知他守了我多久才回去休息,我觉得身上利索不少,想下床走走,每日只有如厕时,才由药童搀着,匆匆路过院中那片梅林,和我隔壁药香四溢的厢房,好奇心驱使着我去院里看看他最爱的梅花树。
自我初到这里,已近两旬,想必院中的梅花也该开了。
一打开门,扑鼻的冷气混着药气冲的我直打喷嚏,隔壁的门半掩着,那药气都是从他的房里传来的,比以往浓郁很多。
我偷摸瞧了一眼,医公子正在沐浴,他坐在木桶里,背对着门。
湿漉漉的头发搭在肩上,后背跟着他一呼一吸微微起伏,双臂鼓起的肌肉紧实硬朗,露出木桶的半截肩背轮廓线条明快流畅。
我的脸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