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楚珩说得没错,第二日的朝堂上,废后的争端便开始了。
只是那位郑宸妃的义父却一言不发。
也是,他是郑宸妃这件事的牵涉人,确是不宜多说。
朝堂之上讨论了什么我不得而知,但是废后的声音却是很快就从前朝传入了后宫。
很多人都在议论究竟会不会废后,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往日,我仗着与皇帝一起长大的情分、太后的庇护稳坐中宫。
而现在呢?郑宸妃在后宫人心所向又得盛宠,我做久了中立派早已失了太后宠信。
往日,高将军正值壮年又手握重兵,是南萧皇室震慑世家大族的定心丸。
如今的南萧世家大族靠着联姻不断融合发展,早已没了当初针锋相对的形势。
那么高大将军的手握重兵,便成了南萧皇室的心腹大患。太后一朝下台,帝王定会立刻想尽办法拔除这颗钉子。
是以朝野众人生怕和高府走得太近日后受牵连,将军府渐渐门庭冷落。
往日,太后娘娘前朝后宫说一不二,我是她第一庇护之人。
如今,前朝后宫流言四起,很多人都在私底下议论纷纷,说太后执意不肯北伐,是因为曾和北祈皇室有旧,一开始只是些不入流的流言蜚语,而太后亦像往日一般从不理会,偏偏这次来得十分突然,又越来越不堪入目,大有三人成虎之风,最后甚至传出了“陛下的生父就是昭慈太后联合北祈一起谋杀的,太后才不想当太后,她想当南萧的昭慈女帝!”这样的惊世骇俗之语。以致如今太后娘娘自顾不暇,又怎么可能顾得上我?
于是,很多人都觉得会废后,只是如今我身怀六甲,就算要废后,大抵也要等我生产完之后了。
短短一个上午,宫中流言霏霏。
大抵是有孕在身,这些日子我越发觉得疲乏,不仅是身上,还有心里。
太医总要我多多走动,我却时常懒在软榻上。
我很想告诉他们,本宫乏了,走不动了。
镜花总是说我近日发呆的次数变多了,而且一发就是一个时辰。
他们也不敢去萧楚珩那里多嘴,因为每次去总能看到郑宸妃陪着萧楚珩用膳,每每这个时候,她们永远见不到萧楚珩的面。
这样的次数多了,镜花再也不去了,说是看到芷兰苑那位就嫌恶心。
常常在院里头发恼:“要不是生了那样一张脸,陛下才不会多看她一眼,真把自己当正宫了吗?”
我一开始嗔怪她几句口无遮拦,妃嫔也是她能置喙的?
慢慢的也就随她去了,到底是个没见识过这宫廷险恶的丫头,虽则谨慎,却多少还是天真的年岁,况且她待我忠心。
怀孕毕竟是个力气活,我没有力气去想其他事情了。
家里总是捎来许多信,让我远离党争,独善其身最好,这样才能明哲保身。
阿爹总是托阿娘的信告诉我,让我不必管高家门楣的兴盛,家里有他和阿兄在,再怎么也轮不到牺牲我一个女娃娃。
他们让我只顾养胎便好,阿娘怕宫里没有得力的人,还在信里捎来许多坐胎的事项,甚至把月子里要做的也都捎来了。
我知道阿爹的意思,他想让我活得轻松一些,不想让我和其他被送进宫的女子一样背负着满门的兴衰荣辱。
我也知道阿爹阿娘的自责,那时阿爹总是出师塞外平定战事,京城能够照拂我们孤儿寡母的人几乎没有,反倒是豺狼虎豹很多,所以才将我送进宫去,由太后养着。
想着天子年幼,离娶妻之日还有很远,那他的小女儿总没有机会参与到后宫争宠这些纷争里去了吧?
总以为这样就能让我过上性命无忧的日子,连带着阿娘,有了我在宫里当护身符,这京中怕是也没有人敢欺负了她去。
可谁能料到,只有一儿一母的皇宫也不是个安乐窝,而是龙潭虎穴。
发生那件事之后,我险些丢了半条命,阿爹过府,手刃了那个暗地里唆使恶婆子欺辱我的朝廷命官后,是想将我接出宫的,只是不知为何,又作罢了。
幼时,我躲在门后听一些下人闲聊,说高大将军竟然在孤芳殿砸碎了娘娘最爱的一只白瓷瓶。
我那时都吓坏了,想着阿爹怎么能在太后面前发脾气?
那可是太后啊!
我那时怕极了,生怕娘娘治我阿爹一个大不敬之罪。
可谁知,第二日却是娘娘降旨晋封我阿爹为侯的懿旨。
只是不知为何,阿爹并没有因为这道懿旨而开心。
我不明白。
但没过几天就明白了。
因为阿爹不能带我出宫了。
我便只能继续待在宫里……
想到这些我都快要忘记的往事时,我就知道,我永远都不能独善其身了。
若我不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