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是和萧楚珩一起进的栖凤宫,彼时,我正躺在西窗下,看窗外的枝头上,最后一朵盛开的西府海棠。
太医给我诊了脉,随后跪地高呼:“贺喜陛下!贺喜娘娘!皇后娘娘已有三月的身孕!”
萧楚珩很高兴,嘉赏阖宫,随后过来拉我的手,我朝着他笑:“陛下,臣妾的手凉。”
说完便想抽回,只是他没让,紧紧握着,我便随了他,想了想又回握住他,说:“这些日子,臣妾总是免掉各宫嫔妃的晨昏定省,不是臣妾耍懒,也不是臣妾不想担负皇后之责,而是这几日夜里总是做噩梦……”
“朕陪你,每日都陪你。”他神色出现一丝慌张,随后又很紧张地打断我,再把我轻轻搂进怀里,像是搂着什么宝贝一般小心翼翼,“朕知道的,朕知道你怕黑,但朕陪着你,伽释,只要你让朕陪,朕就一直陪着你,每夜都陪着你,那些趴在你窗户上的鬼,再不会有,再不会有……”
我瞧不见他的表情,只有我耳边关于他的呢喃。
我再未说其他,只是埋进他的怀里,轻轻道一声:“嗯。”
晚一点的时候,太后娘娘也来看过我一次,似是想说些什么,只是萧楚珩在我身边寸步不离,太后娘娘便也没说什么,只寻常问候了几句,又嘱咐了一些安胎的要点便离开了。
萧楚珩每日都来陪我用早膳和晚膳,各宫来道贺的妃嫔都很多,张贤妃单独来过一次,晚上我便觉有些腹痛,于是萧楚珩下令,在我顺利诞下皇嗣之前,未经皇后宣召,任何妃嫔不得进入栖凤宫。
这独一份的恩宠把镜花高兴坏了,得意了好几天,像是觉得她主子总算开窍了一般。
我却觉得有些无奈,这孩子又留不住,有什么高兴的必要呢?
只是,她高兴了没几天,又似乎特别生气,只是我怎么问,她都不肯说,直到我板起了脸佯装要发火了,她才磕着头求我不要生气,说是我怀着龙胎,身子正虚弱,千万别生气伤了身子也伤了龙胎。
镜花如是道来,说萧楚珩下的那道命令,在我诞下皇嗣之前,让阖宫的嫔妃不得宣召不许来我宫里,虽然让我有了复宠之实,可却引起了后宫其他人的不满,说我嚣张,没有皇后之贤,倒有妖后之风。
尤其后宫有个深得人心的郑婕妤在,我就显得更不贤德了。
说来郑婕妤也入宫有半年了,我却还未有幸得见。
不过不见也好,前朝的党争那么严重,多多少少对后宫也有影响,妃子与妃子抱团严重,每次晨昏定省都是我最痛苦的时刻,因为她们总是要各种各样地试探我的口风——我现在是后党还是帝王党,偏偏话都说的滴水不漏,让人找不出错处。
终究都是些世家大族的贵女,其他方面不行,长袖善舞、嘴上功夫却都是个顶个厉害的,我这个中立派被挤在中间,一开始还好,时间长了,时常会有窒息之感,以是便时常称呼病免去晨昏定省。
一开始还有太后党的妃子与我交好,相处久了发现我表面上是太后党,实际却是个假清高的中立党时,都纷纷不再与我走动。
以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还能与我常常走动的,也就珍妃、谢淑仪这些或出身寒微、或同我一样谁也不站的中立派、又或是受了我的恩惠还懂知恩图报的妃子了。
可到底尊卑有别,这些人里出了我出身高门,其他大都出身寒微,也就珍妃出身好些,却又是个病秧子,不受宠。
我们这些人,都不大会笼络人心。
我是个入宫早的,少时又常常跟着萧楚珩读论语、孟子,没人教过我该怎样做一个高门淑女,以是虽出身高贵,但那些妃子与我相处久了后,便都慢慢看出来我是个蠢笨的了。
故此,皇后威仪日渐衰弱,人人都起了取而代之的心。
“到底谁才是皇后啊!”镜花气得腮帮子鼓鼓的,脸也涨得通红,“陛下正经亲封的皇后娘娘在栖凤宫!不是在她芷兰苑!天天在那收买人心,难不成想当皇后呀!做她的春秋大梦去!”
她说着说着就义愤填膺了起来。
我却在心中摇了摇头,我虽还不曾见过郑婕妤,但她的事迹我却时常耳闻——得宠却不娇纵,将芷兰苑大大小小的事情管治得井井有条,还被萧楚珩夸赞过。
所有人都说,只要我死了,后位一定是郑婕妤的,毕竟整个后宫与她相比,都要黯然失色了,偏生没有一个嫉妒于她的,她长袖善舞,每个妃子都与她交好,更愿意卖她人情。
自从她入宫以来,栖凤宫是受气最多的,也就不怪镜花这般生气了。
她这丫头啊,什么都好,极精明、极有眼色、极会办事儿,就是太爱为我操心了,生怕后宫哪个妃嫔仗势欺人骑到我头上来,这简直能要了她的命!
我找来宫里的宦官德泰仔细询问,这小太监虽然年龄小,倒是个极沉稳的,办事也很稳妥。
在他说完前因后果我才知道,原来是郑婕妤身边一个资历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