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萧楚珩,我的爹爹已经老了。”
所以他上不了战场,更威胁不到他萧氏皇族的江山,如果他要用对付赵家的方式来对付我们高家、对付我的爹爹和阿兄,我绝不独活。
周公公似乎咀嚼了一下,随后猛得跪趴到地上:“娘娘!您这是要老奴的命呐!奴才万死不敢这么回呀!”
我就没再说话,倒是镜花上前扶起周公公:“公公说笑,皇后娘娘自幼便对公公敬重有加,怎会要公公的命呢?只盼公公在陛下面前说些吉祥话就好……”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大殿之内似乎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觉得真是没劲。
晚间只觉身上疲累,身子重重的,有些犯懒,便早早和衣睡了,朦朦胧胧间,似有谁替我掖了下被子,还有影影绰绰、刻意放低的交谈声。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后半夜了,寝殿黑漆漆的,又空荡荡的,只有轩窗外撒进来的一地月华,我身上莫名一凉,同时心底好似也空荡荡的。
前朝的你方唱罢我登场是永不停歇的,一个赵家倒下了,很快便有一个郑家起来了,只是郑相比赵相要聪明得多,更要低调得多,他没有送自己的女儿入宫,却也并没有摆脱给皇帝送女人的打算。
也是,增加自己在后宫的耳目也是这些前朝臣子的一贯举措。
他给萧楚珩送了自己的义女——郑瑶儿。
郑婕妤是个比废贵妃赵氏低调一百倍的人,以是一入宫便宠冠六宫。
只是自赵贵妃走的那日,我的身子一直不见好,便免去了每日的晨昏定省,整日里懒在宫中,以是对于这位郑婕妤,我也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若说赵氏的倾颓之势是有目共睹的,只是碍于她平日的嚣张跋扈没人会提醒她,那郑婕妤就是个完全相反的路子,隆恩愈盛,却不见其丝毫的行差踏错,简直比我这个皇后还更像皇后。
哪怕是成日里懒在宫中,我都听闻过她远播的贤名,至少,我没见萧楚珩这么宠一个女人过。
也是,比起郑婕妤,我也是个嚣张跋扈的。
大概是经历了赵贵妃这一遭,后宫佳丽们也渐渐意识到一件事,无论你是不是帝王一党,既然身处后宫,便终究是帝王的附属品,皇上与太后斗得再狠,终究也是母子。
而伴君如伴虎,绝不可因为自己的父兄在前朝站于哪一党而觉着自己可以高枕无忧,自己只是一枚棋子罢了,凭什么觉着你支持了太后或是帝王,高位者就一定会庇护自己呢?
后宫闻风而动,本就门可罗雀的栖凤宫前,愈发冷清了。
镜花和水月虽然不说,但掩盖不住每日里的忧心忡忡,她们是怕我失宠,然后赵贵妃的昨天便是栖凤宫的明天。
镜花总是变着法的劝我,最心急的一次,竟直白地说:“太后娘娘再宠娘娘,终究有老的那一天,陛下再是年轻,终究是南萧唯一的王,娘娘不为现在考虑,也该为将来打算。”
我罚了她一个月的月俸,我觉着大抵是我太好说话了,才让她说出如此放肆的话。
我的肚子近日总是有些不舒服,一阵阵的疼,只是我以为是寻常的旧疾,便没有宣召过太医。
再次见到援玉是在一月后,她是回京成亲的,成亲之后,大概率便不会再回大长公主的封地。
援玉随大长公主离京守边的这些年,出落得越发英姿飒爽,再见她时,她一身干净利落又不失贵气的红色骑服,长靴立于大殿上,高马尾在脑后轻松挽起。
笑容明媚又张扬,一如往昔。
“郡主南康,元熙大长公主之女,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缓缓抬起头,朝我眨了眨眼。
我端坐高高的凤鸾之上,一时竟有些恍惚,随后抬手,屏退左右。
我也曾幻想过长大后的援玉是何模样,曾觉得最有可能的一种,便是她承了大长公主的衣钵,在公主府里养上一茬一茬的面首。
可是她没有。
她站在那,好似活成了我想要的样子。
于是,那一刻我涌起了滔天的私心,我希望她永远都是这样的恣意与潇洒,不畏任何世俗眼光。
我缓步走下高台,立在她的面前:“援玉,你怎么突然回京?”
她朝我甜甜一笑:“心爱之人来朝中任职,我能怎么办?只能跟着来了呗。”
那笑容似乎一如往昔、不曾有变,又似乎走过了无数不该她这个年纪有的沧桑,而戴上的一层我再也窥不破的面具。
我一顿,不知为何,心里涌起一阵又一阵的酸涩。
我嘴巴张了又张,良久才缓缓道:“是你在信中提到过的……西南木氏的嫡四公子木季暄?”
她点头:“是啊,娘娘,那是我的青梅竹马,他这会儿在前朝觐见陛下呢,你若见了他,也一定会为我开心的。”
西南木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