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吃到了镜花楼的酥皮烤鸡,以及每点一盘酥皮烤鸡就会附送的一碟白泥杏仁。
比宫里味道更好的白泥杏仁!
这白泥杏仁啊,本是宫里的样式,只是宫里的样式总会飞入寻常百姓家,到了这南萧第一名楼镜花楼的厨子手中,便调制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就连苦杏仁原本的些微毒素,也被镜花楼的厨子下了功夫,用了独门秘术中和掉了。
所以啊,镜花楼的白泥杏仁,从来都是点了一桌菜后附送的,味道更好,也不用担心吃多了没命!
整座楼,除了掌柜的、厨师,都是装扮成寻常府尹模样的帝王随驾和禁军。
三楼的隔间里,四处的窗户都开着,可以清晰的看到窗外无数的孔明灯、隔壁水月坊的湖中船,莲花掩映间,掩着面纱的琵琶女在悠悠弹唱着《醉花阴》,复又缓缓转调《凤求凰》。
桌上的酒杯里倒满了镜花楼独有的佳酿——“镜花水月”。
我手撑着太阳穴,看着楼下的碧玉羞涩、灯色款款、咿呀唱声……
忽的记忆飘远,飘到了还在将军府的日子里,那日阿爹抱着我,阖家一道去往镜花楼吃宴,我记得那日,是阿爹阿娘给即将去驻守边疆的阿兄践行。
那日,阿爹似是同我讲了一个故事。
想是喝了酒,我忽然就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又涌起一股难以自持的晦涩感,便问萧楚珩:“萧楚珩,你知道……镜花楼镇楼的佳酿,为何取名叫‘镜花水月’吗?”
萧楚珩说:“为何?”
我的鼻头忽然涌上一股酸意:“萧楚珩,你今日既托了我的福出得宫来,那我也回报你一个故事吧……”
“你说。”
“大概十几年前吧,有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因为意志薄弱,受不了边疆常年的战乱,便生了逃跑之意,只是边疆守卫森严,那时又是时局非常乱的乱世,南境的几个国家打来打去,今天你家当了皇帝,明天你就被自己手下杀了,对方黄袍加身,结果没过几天,那个谋权篡位的又被周边的国家打着‘得位逆天’的旗号杀了头,吞并、分裂、又吞并、又分裂,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正是因为这样的时局,谁家都缺兵,因此啊,军中对待逃兵的处罚便更重够狠,从杀头大罪直接提升到了诛灭九族,为的就是防止逃兵……
“那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姑且就叫他小九……小九自小便是孤儿,在京城过着讨饭的日子,后来国家要打仗,小九这个小乞丐听说参军有饭吃呀,于是兴高采烈就去了,可是去了边疆,他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他还是经常吃不饱饭,不仅如此,天天都在阎王殿里偷命似的活,他在边疆待了五年,在老天爷保佑中保住了自己的一条命。
“可是他还是受不了了,虽然都是没饭吃,但是京城好歹是个繁华富贵地,他靠乞讨好歹也能果腹,最重要的是他不会有性命危险,更不会身上永远有新伤。
“于是,他暗自盘算着出逃的计划,可是边塞太大了,他需要地图才能顺利地逃回京城,可地图只有主帅有,而主帅是个嗜酒如命的人……
“巧的是,他这人别的本事没有,他阿爹没死的时候,就是给酒楼酿酒的师傅,后来是因为家中横遭了变故,没办法他才去乞讨的,他随他爹,承了那酿酒的手艺,由他酿出的酒呀,醇香浑厚,入口清冽,军中好几许人,都爱他这一口子酒,而且最重要的是,那酒的原料是边疆随处可见的一种果子,因此随手就能酿也不费功夫。夏时埋入黄土,冬时刨出来便能饮了。
“他就这么得了主帅的青眼,主帅除了爱喝酒,也爱酿酒,于是一得闲暇便把小九叫去教他学酿这酒。
“等学会了,主帅才问这酒何名?小九便答美梦,主帅笑他没有文化,美酒岂可用这般寻常名字命名,于是小九让主帅取一个,主帅取名‘嘉期来’,小九不懂这名好在哪里,但他仍旧拍手称好,例常把主帅灌醉后,他便去看一眼地图,如此这般已近一年,他每次就偷偷记住图上一处,随后回到自己的营帐便画下来,如此反复,他终于熬到了地图复刻完整的那天。
“于是,主帅学会了他酿‘嘉期来’的手艺,而小九,他终于逃回了他心心念念的京城……”
萧楚珩似是听的入了迷:“然后呢?那小九……死了吗?”
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把这个故事继续讲下去:“后来,南境统一,国号‘嘉启’……”
说到国号时,我和萧楚珩相视一笑。
窗外仍旧有歌声咿呀,似是默诉孤魂殇。
“那位主帅再也不用南征北战,他终于可以告老还乡,他又是京城人士,于是,拿着朝廷拨下来的赏银,开了一家酒楼,卖的酒便叫‘嘉期来’,只是新朝新气象,他觉得该给美酒换一个更加喜庆的名字,于是他想到了很多年前被他故意放走的小九……”
“故意放走?”萧楚珩一愣,但随后又反应过来,笑笑,“怪不得。”
我点了点头:“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