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宋婆辛辛苦苦拉扯到大的。但各家各有难处,她可不能拿你的后半辈子,给她孙子找个安心处吧。”
转念一想,马大娘的眼睛又落在苏唤月的袅袅身姿上。女娃大了,按照中原的习俗,总是要嫁出去,寻个好夫婿的。
她便突然吱了一声:“媛媛啊,你有心上人没不?”
听这问话,苏唤月一激灵,指尖微微一偏,刻刀就划破了稳着马镫的手,渗出一长串鲜红的血珠。
她咽下突然的痛意,把手调了个方向,让有伤的一侧对准自己,不想马大娘看见担心。又笑道:“歪瓜裂枣的见多了,我自己也拿不出几分姿色,可没有看上眼的呢。”
“也罢,我不就是独个人,几十年一眨眼晃过去了,没觉得有啥不妥。一生相伴也好,独自过活也好,你自有自己的路。”
血珠仍往外冒,苏唤月咬着嘴唇说:“阿姊,你那白豆还没焖好啊?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对,我锅里还有东西呢。”
马大娘一拍脑袋,连忙跑向灶房去。
看着马镫也差不多成形了,苏唤月翻来小刷吹走桌上的碎屑,又把工具逐一收整齐,就直奔屋子找清水冲洗净。
药膏贴近她微热的肌肤,便迅速融开,带来一片舒服的清凉,还泛着淡淡的痒意。
苏唤月摊开手掌,掌间有以前做农活留下的厚茧,也有这月来拉木工积起的水泡。
还有,宝葫芦似的碧绿色药瓶。
不得不说,这陆今安给的药就是好,她有些伤疤都淡了许多。
想起昨晚那慌张离去的背影,苏唤月再次攥紧药瓶,不自主地低语一句:“陆知县,时宁哥哥,知县哥哥。”
马大娘问她那个问题时,她猛然之间有所晃神,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人,就是陆今安。
但很快又把这个奇怪的念头压下去了。
他现在在哪呢?一定为着昨夜的大火四处奔忙吧。
吃完饭后,苏唤月上了街去看官府贴的告示,都是常用的那套说辞,让人云里雾里想不真切。
死人的事压不住,陆今安似乎也不打算瞒着,就直接解释会尽快查明身份和起火原因。
“能有啥原因,你没听巡夜的人老是叫嚷,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沨县干成这个鬼样子,昨个儿又放了连夜的烟花,起火再正常不过。”一老翁轻摇竹扇,连连摇头道。
身边的老媪给了他一拐子,说:“你又不是不知道,烧的是哪?茄莎咔湾哪会有人搭理,这烧的可是许府,怎么着也得在面子上抓个人要赔偿。”
老翁晦气似的喷了口唾沫,“那个狗官,死了是上天报应得好,屋子里关的都是我们的钱。”
老媪忙去捂他的嘴,咬牙切齿地说:“臭老头,你昨夜醉酒还没醒吧,少说几句,我可不想去牢里蹲上半月。”
苏唤月静静地瞧着告示前的人吵闹,突然之间一抹熟悉的身影窜进视野里。
“我的乖孙嘞,你去哪了呀?”
凄厉的哭声快要刺破耳膜,宋婆失魂落魄地飘了过来,皱纹深深地刻进苦涩的面庞里,几缕散开的灰发垂在她的肩上。
苏唤月上前扶稳她欲倒的身子,问:“宋婆,发生什么事了?”
宋婆死死掐住她的胳膊,把她掐得差点叫出声。那混浊的眼珠里满是惊慌失措,宋婆泣语说:“我乖孙不见了!”
“宋婆,你不是一直将他锁在家里,不让出门吗?”
“是这样的呀,可是,可是——我今早就没见着他出屋子,以为他还睡着,有时他能睡一天一夜,要是有人吵他,还会发脾气砸东西,我就没敢打扰他。结果这到现在,我怕他饿着了,就去敲房门,没人应声,再进去一看,空荡荡的呀!”
说着说着,宋婆的嘴唇忍不住打哆嗦,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直把人叫得心发慌。
苏唤月伏低身子,一只手抚着背帮她顺气,凑近她几分说道:“宋婆,别着急,我带你去报官,让人给你找乖孙。”
两人慢悠悠地晃到了县衙,门前的小吏一听她们的诉求,摆手道:“不就走丢了个疯子吗,我们这还忙着其他正事呢。自己去找,一个疯子走不远的,随便拉个人问就找到了。”
苏唤月道:“我敬称你一声官爷,走来这一路,已问过许多人,都不曾见过。人走丢了可不是小事,若他因此害了命,官府可承担不起。”
小吏顿时说不上话来辩驳,直接挥起手里的棒子,往地上使劲一击,喝止道:“走不走!”
苏唤月还因以前挨过的那棒心有余悸,身子也不禁发颤。她在心里暗道:陆知县是个好官,不代表县衙里人人都有善心。
直面劝说不成,她就走别的招。苏唤月气冲冲地下来台阶,直往县衙前鸣冤的大鼓而去,却发觉没有棒槌。
她举起手臂,重重砸在坚硬的鼓面上,一下,又是一下,沉闷的鼓声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