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苏唤月是被沿街的锣鼓声吵醒的。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刚走出屋内,就看见马大娘在张罗着早饭。
“赶紧来把饭吃了,我带你去街上看热闹。”
“真的?!”苏唤月一激动,话都没过心,“那我今日是不是不用学木工了!”
“哟,是谁昨个儿说要好好学的,”马大娘爽朗大笑,把碗敲在桌上,“这么快就把狐狸尾巴露出来啦?”
苏唤月心虚地挤出笑,挪到桌边拿了个烧饼,大大咬了口,硬得牙齿都快散架。
“这烧饼真香,阿姊,你也吃。”
“你放心,我的牙口早练出来了。”
用完早饭,苏唤月乖乖去洗了碗,然后换上普通人家姑娘的衣裙,随马大娘上了街。
苏唤月平生两大乐事:收钱和看热闹。
那响亮的唢呐刺得耳朵疼,两位身姿窈窕的侍女走在最前面,将篮里火红的花瓣撒向空中。
像一场绚烂的烟雨,烧红整条主街。
纷纷扬扬的花瓣落进她眼底,似梦似幻。苏唤月扬起嘴角,伸手去抓,指间流淌着柔软的触感。
不知谁高喊了句:“哟,来人了!”
人流忽地涌起激潮,把她往前挤去。
那熟悉的身影闪进眼里。陆今安身着绿色的官服,戴着乌纱帽,跨在白马上,拉着缰绳缓步前进。
那刻,阳光铺在他白如凝脂的面庞上,细细勾勒着那出挑的眉眼,却仿佛怎么也暖不起来。
苏唤月的目光凝在他的身上,久久移不开。
她隔着人海,抬头看向他,像望着高山一样,可望不可及。
陆今安随意一瞥,似乎也看到了她,眼里刹那似有光斑转动。
他轻轻扯了扯手上的缰绳,忽地微微一笑,像落下的雪忽地回暖消融了般。
苏唤月的心猛然一跳。
她慌忙朝两旁瞅了瞅,不知他在对谁笑。
不,是不确定,他在对自己笑。
身边的马大娘叉着腰,看那威风的队伍一晃而过,忍不住感叹道:“我记得老早以前啊,那新知县游行,都是要撒铜币的,后来闹出了踩死人的事,就停了。不过,县衙里也没那么多钱给人撒,就换成了凤阳花。”
苏唤月的眼睛忽闪忽闪,“凤阳花?”
“凤阳花生于沙地,只需一点水,就可存活好久。每逢春初开花,就可采来漂染衣物,姑娘们可喜欢那火红火红的颜色。”
“凤阳花好是好看,但这香味,一言难尽啊。”
苏唤月捻起指尖的花瓣,凑上前一闻,差点激得把早饭全吐出来。刺鼻的气味直入肺腑,她忙举起衣袖,在鼻前扇了扇。
马大娘细心嗅了下,眉头拧在一起,“凤阳花的香味没这般浓,这个味道,好像,好像——”
“糟了,是‘马见鬼’!”
马大娘开始四处张望,像迫切地寻找着什么。
苏唤月觉察到不对劲,忙问:“‘马见鬼’又是何物?”
“一种名贵香料,马畜闻多后,精神会异常兴奋。”
果然,李员外不会善罢甘休的。
“阿姊你看,那白马的眼睛,好像已经发红了!”
还没等马大娘看过去,苏唤月就挺着瘦小的身板,挤进人潮的缝隙里。
此刻,陆今安也敏锐地意识到什么,身下的马儿喘气渐粗,蹄声也变得杂乱。
他拉紧缰绳,想及时喝止住它。
苏唤月捕捉到这一幕,撕破嗓子大喊:“大家快散开!”
白马本已停下,不知何处吹来哨音,又忽地高仰起前身,势要把陆今安甩下去。
他面上划过一丝狠戾,使劲一拽,将马头引向侧边,才没伤到跟在马前的月青。
白马发疯似的胡乱蹦跳,陆今安咬紧牙关,俯低身子,努力去控制。
月青一下子慌了神,连忙上前驱退群众。
离得近的人全都吓破了胆,在各种推搡中,一个小女孩被挤到了马旁。
眼看那马蹄就要不留情面地踩到她身上,小女孩害怕地抱住头,啊的一声哭了出来。
苏唤月心一惊,立刻冲了上去,抱起女孩扑向一侧。手臂被沙石磨得生疼,她没管那么多,而是察看抱得紧紧的孩子。
女孩依然止不住抽噎,肩膀轻轻耸动着,赖在她怀里不放手。
“阿姊!”
苏唤月赶紧叫来马大娘,将怀里的女孩托付给她,又紧张地回头张望。
马已经彻底失去理智,只顾横冲直撞。陆今安拼命保持住平衡,尽量将马导向人少的地方。
苏唤月再次跑上前,拔出谁腰间的匕首,正欲一个飞身跃起。
“让开,我来!”
她刚一偏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