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过来扛水泥的工人看到她,吆喝着提醒,“小姑娘到别处玩儿,这儿是工地,到处都是砖瓦,还有钉子,小心伤着你。”
她扭头看向来人,不死心地问:“叔叔,这里以前的花都移到哪儿去了?”
她满脸都是泪水,工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回道:“自然是都拔了,主家有钱,不在乎这点花草钱。”
急急赶来的莫叔赶忙过来将人抱走了,小时凝也不反抗,安安静静地任由人将她带了回去。
正在客厅研究剧本的姜芸看到哭得惨兮兮的小时凝,有些不悦地皱眉。
“一棵树而已,过几天开学你都高三了,还要像小孩子一样,没事蹲到树下哭吗?”
小时凝有些接受不了,“所以你就把树拔了吗?”
姜芸还不至于特意去拔一棵树,只不过当初制定完方案动工后,下人曾特意过来商量留下那棵茉莉树,不过被姜芸一口回绝了而已。
她自然知道那树是傅老太太还在的时候,陪傅时凝一起种下的。
傅时凝刚出生那几年,正是她和傅濯最忙的时候。
傅家是傅老爷子白手起家挣下的,家业虽大,但手底下的功臣也不少。这帮人在老爷子健在的时候不显山不露水,等老爷子出了意外,留下个二十出头,刚刚接触公司内部事务的独子傅濯的时候,就开始吃人不吐骨头了。
那几年是傅濯和公司里的元老斗得最厉害的时候。她早前拍的一部剧意外爆火,事业开始风生水起。两人昏天黑地的忙,常年不着家,根本没有办法匀出来时间照顾傅时凝。所以傅时凝和傅老太太很亲。
傅老太太去世的时候,傅时凝才九岁,小孩子心性不全,想人的时候,就爱一个人跑到茉莉树下蹲蘑菇,经常一蹲就是一下午。
她虽然不喜欢自己的孩子这般脆弱,却还是选择由着她去。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时凝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真是不像样子。
她冷下脸来,“你要为了一棵树,和我闹?”
小时凝一直被周围的人宠着,她性子软,从没和谁红过脸。长这么大,到最后一句顶嘴的话都说不出来,最终只好气呼呼地跑了出去。
那是一向温顺的傅时凝第一次离家出走。
她一路又难过又委屈,浑浑噩噩的,又下意识避开了平日常去的几个地方,不想让家里人找到她。到后来傅时凝才知道,其实那天根本也没人来找她。
她一路走到了城西,十年前,那一片还是著名的城中村,傅时凝对它的唯一印象是和附中齐名的一中就在这附近。她在各种小巷里弯弯绕绕,天就渐渐黑了下来。那时候她已经想回去了,可心里却拱着一团火,加上好面子,怎么也不肯低头。只好静静的看着几位老爷爷围在一块下围棋,她小时候玩过这些,看得懂棋局。下棋的两人实力差距显然有些大,不久黑子就被围得水泄不通,周围的人都乐呵地笑。灰色衬衫的老人吹胡子瞪眼地嚷了一句,“笑个屁呀,一群人还不都败给了许家的小孙子。”
“老赵,你这是技不如人还恼羞成怒了啊。”
“去去去。”
小时凝也跟着笑了起来,她看着天越来越黑,心里后怕了起来,起身决定回家,她很清楚夜里一个人在云龙混杂的外面有多危险。
结果她没走几步,突然就下起了雨,一开始只是很少的几个雨滴,没几秒就变成了大雨倾盆,小时凝躲进了拐角一家店。
“李奶奶云吞店”
傅时凝在心里念了几遍店名,想起来了后续的事情。
这时候天色已晚,已经没有了食客,小小的云吞店,店面不算太大,几张桌椅却很干净整洁,一个身形颀长的少年人正坐在一张躺椅上看书。书挡住了他的脸,只能看到他骨节分明,莹白修长的手指。
他听见动静也没抬头,只客气疏离地开口送客:“已经打烊了,去别处吧。”
小时凝却没有走,她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撩开额间微湿的碎发,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却收效甚微。小时凝有些歉意地问:“打扰了,我能在这里躲会儿雨吗?”
看书的少年终于舍得放下书,那张清隽俊美的脸就露了出来,年少时候的许臻少了几分成年时候的沉静和内敛,浑身清冷疏离的气质却是不差分毫。清冷的眼眸看过来时,让人觉得有几分生人勿近的冷淡。
不过他的动作却并不像他看起来那样冷淡,他放下书,起身上了楼,几分钟后,手里多了条干净的毛巾,并给小时凝倒了杯温水。
小时凝呆愣愣地接过,认真道谢。
盛夏的雨总是让人摸不准,有时候大雨骤至,几分钟后就戛然而止,有时候又延绵几个小时也没有偃旗息鼓的念头。
小时凝擦干了头发,静静看着窗外的雨,安安静静地不说话。许臻也不管她,又坐回躺椅,看自己的书。
小时凝轻吁了一口气,她并没有什么心思向人解释她现在这副鬼样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