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郡主有意打趣。
陆敬之示意前行,要带她一起去衙门口办差,她才害怕,活蹦乱跳踩上车辕,作势就要跳下去,赶上荆衡打马从后面赶来,临安胆子大着脚下使力,还真跃了出去。
“小姑奶奶!”
荆衡马上飞下来将人抱住,怀里的姑娘笑的花枝乱颤,“知道你能接住,我才跳的。”
小两口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嘴,与陆敬之作别,共乘一马晃悠悠家去。
小安子隔着车帘提醒:“瞧着天阴,像是要下雨,宁主子去了驿馆,算时辰也该回家了。”
“下了么?”陆敬之问。
小安子煞有其事的抬手在空气里抓一把,自顾道:“约莫着是有水星子,不大真着。只是倒春寒的天儿,丁点儿细雨就冷的人打哆嗦。”
默了片刻,马车里才稍稍松口。
“真麻烦,那就捎她一趟。”
“是。”小安子语调轻快,勾勾手催促着打马头往驿馆去。
其实离得也不远,过两条巷子,银水街就是官家驿馆所在。大理寺随时要传魏士皓问话,安排了几个差官看守,教他暂住在此,过了明路,又是衙门口的地盘,反倒比借住在别处要安全许多。
马车到的时候,宁婉正从里头出来,她眼圈红红,帕子擦泪,点头冲里面挥手,走出院门,猛地撞见陆敬之掀车帘盯着她瞧,心头一颤,吓得帕子手上帕子也掉了。
“……爷。”宁婉磕磕巴巴见礼。
只听笭帘重重落下,车里的人一个字儿也懒得理她。
小安子脸上也见了难,憋急眼,指着高天朗日的挤眉弄眼,“宁主子快上车吧,这会儿起了风,仔细落雨冲了风寒。”
好容易将人请进马车,临安郡主吃剩了一半的茶还在几上摆着,他手盘念珠瞌眸装睡,宁婉刚要张嘴同他解释,眼睛瞥见茶杯上落下的一抹胭脂印,话到嘴边,又给咽了下去。
一路上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到进府门,陆敬之阔步昂首走在前头,宁婉跟他两步,远远落在了后头。
到吃完饭的时候,因着要伺候布饭,宁婉才不得不开口跟他说话。
“吃饭了。”
里头书页声翻的哗哗响。
她拔高了音调又喊一声:“吃饭。”
“好没意思的丫鬟,你去别家当差,主子跟前也这么没头没尾的叫唤?”
她拨开帘子进来,站在芙蓉榻跟前儿,囫囵给他拜了个全礼:“奴婢请王爷示下,到了饭时,该在哪里布饭?”
某人终于从书里抬眼,看着她冷冷地笑:“在外头就郎情妾意,情意绵绵了,到了爷这儿,是笑脸也没有,谦卑也没有,宁主子维持了一手好人缘,合该全是我这个债主子的不是。”
宁婉脸上的愠色消散,在榻上坐下,抢了他的书,放在身后矮柜,歪着头,笑着问他:“债主子也知道,丫鬟我跟着老司天监学过几日观星卜卦的本事,虽说不上是博通古今,却也有一二时灵验的,方才我在外头廊子底下受冷板凳,闲来无事,倒是替债主子卜了一卦,这会儿有解,不知债主子可愿意听。”
陆敬之盯着她看,静静的眉眼,脸上见笑,眼睛里活灵活现一对儿映着的全是他。心下舒畅许多,坐起身子,下巴微微抬高,眼睛看她,脸却偏要别过去不正眼看她。
“你说。”
宁婉哄着他净手,叫人抬了食几摆在跟前,故弄玄虚道:“卦象古怪,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好在我得名师教诲,虽详述不了症状,却也有方子现已开了出来。债主子觉得在理,明儿我就叫小厨房做了药膳来吃。”
陆敬之笑着看她,并不开口。
伺候的婆子丫鬟提食盒进出进去,宁婉搭不上手,索性坐下与他说话。
“此方有胭脂斋主所创,原是一富家公子从一老道士那里求给一妒妇的,名曰‘疗妒药’,今日我看债主子言行举止,倒也应了这方子。”
说罢,她就掩着帕子咯咯地笑。
底下人不敢留在这屋里受连累,纷纷往外头去,陆敬之听出她话里的奚落,眉梢一挑,捉住她手腕,将人拖到近前。
咬着牙,似笑非笑地问她:“你是在骂爷,善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