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起辛酸的前尘往事不免有些慨叹,不过还好,她的对手们终究是棋差一着,不仅没搞垮她,阴谋败落,还引起了先帝的怀疑,叫云靖容借势逆风翻盘,顺利登基,稳坐天子尊位。那些临深履薄,时刻提防她人暗害的日日夜夜已是过去。幸好有她的皇后一直陪在她身边。
就是有些愧对恩师。纪太傅离京后不愿再与朝堂上的事有牵扯,而与太女私下往来说不得会又被有心之人利用,卷入政斗漩涡,便一去再无音讯。也不知她如今如何了。
云靖容想说些轻松的:“纪太傅走的时候,她的儿子好像是两岁……现在都有二十了吧,肯定已经许了人家,说不定她老人家正含饴弄孙,享天伦之乐呢。”
沈翊想了想,笑道:“我还真有些想象不出纪太傅那副古板样子,是怎么哄孩子的。”
说到这儿云靖容来精神了,笑道:“太傅家那可是老来子,宠的没边,那日我去送太傅见过一回,走哪都亲自抱着,舍不得撒手呢。他还拔了太傅的簪子——你是知道的,以前太傅一见我就要数落我衣冠不正的,连头发丝乱了一根都要挨她老人家骂。太傅被弄得头发都散了,还笑的牙不见眼,说她儿子有眼光。太傅为官向来廉洁,屋舍衣饰上也从不好奢靡,平时束发都只常用木簪,只那天换了支稍值钱些的,他才伸手去够。”云靖容现在想起来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恍若梦中。她那严肃的老师什么时候有了这副面孔了?
沈翊听罢也笑起来:“有了孩子果然就不一样了。”
“对了,四月那回赏春宴时,那纪淮卿也在,小翊可还有印象?”云靖容说着说着才想起好像跑偏了,又回归正题。那次只是后宫妃嫔与外命夫的一场游乐性质的宴会,云靖容并未出席,也就没亲眼见过纪淮卿。她突然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能把她那风流好色的妹妹迷成这副模样。
这么早的事,当时又不曾特意关注,因而沈翊并不能太清晰具体地想起来他长什么样,但还是有些印象的。那纪淮卿确实是个清丽美人,气质不俗,举止待人礼节方方面面都挑不出来什么大的错漏来,言谈也不卑不亢,以他的眼光来看,还算是个合格的贵公子,应当出身不低,就是不知究竟是哪家的。邵家虽比不得沈谢这样的高门,但也算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一时间她俩还真想不出跟邵家算得上门当户对的纪姓人氏,那便可能是外地嫁到京城来的。
云靖容忽然灵光乍闪:“既姓纪,又差不多的年纪,说不得他便是太傅家的?”
是或不是,明日亲自问了,或是派人去一查便知。只是若真的如她猜测这般……云靖容又笑不出来了,愁云满面,把脸埋进沈翊怀里,叫他给自己按摩:“万一真是,哎呦,云靖海真是会给我找事。”当姐姐当成她这样,云靖容毫不怀疑自己哪天要是猝死也不是操劳国事累死的,肯定是被这小崽子气死的。
“怕靖海对他不好吗?”沈翊不愧是云靖容的解语花,没有他猜不透的事。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性子,朕的京城都要成她淮王的后花园了,这会儿是新婚燕尔正热乎着,指不定哪天就又搂上新人,把王妃给抛之脑后了。”云靖容叹道,“要真是这样,我怎么对得起恩师。”
普通民男一朝飞上枝头,成了超品的王妃,这本是旁人想都不太敢想的好福气。只是她妹妹那顽劣性子,她实在不大能违心地跟人拍胸脯保证说云靖海定是个良配。就算是男子,哪个不是爹生娘养的,孩子受了委屈人家娘爹哪能好过,若现在这个纪淮卿真是恩师之子,简直可以说就是拉偏架她都不知道该帮哪头。
“我倒觉得,靖海娶了他是好事,起码人就在咱们跟前,方便照看着。就是要插手她小两口的家务事,也有个正当名头不是?再者靖海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这才是真真切切地知根知底,不怕他暗地里被婆家磋磨受苦,不是更放心么。”沈翊思忖片刻,娓娓道来,认真为云靖容分析起利弊了,“若他当真是纪太傅之子,想必太傅教养出的公子是不会差的,也配得上靖海。”
云靖容想了想,觉得沈翊说的确实在理,悬着的心暂且是放下了。
比淮王妻夫先一步进宫的是淮王妃身世的消息。没有刻意抹除隐瞒的话,想了解个人的一些基本信息是很轻而易举的一件事,在户籍册子上都登记的清清楚楚,所以消息才能来得这么早。
二十岁,跟纪太傅家孩子是一般大;祖籍江潜,跟纪太傅一个故乡;娘家生身母亲名纪泽川,正是纪太傅的名字。桩桩件件都契合上了,没分毫差漏,这下再想安慰自己是巧合也不能了,确是故人之子。更重磅的消息是,纪淮卿是八年前母父双亡后入京投奔的邵家。
这信息量有些大,云靖容一时有些心乱,脑子里不合时宜地蹦出一句:幸好没叫他做小。
但纪太傅妻夫怎的已经因意外过世了?
她有些怅然。刚登基那会儿她是接手了一个几乎被蛀空的空架子,整日便疲于应对政务,整顿吏治等,分不出心力去考虑这些无伤大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