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的嫁衣下还隐约可见白色的丧服,不伦不类的穿着一如这场不伦不类的婚礼。
先前从灵堂上绑人的时候,为防止纪淮卿闹得太凶,这群没轻没重的会伤了他,云靖海一早叫人备下了迷药,这药不会叫人昏睡过去,只会使中药者短时间里筋骨绵软无力,就如现在,纪淮卿被几个侍从给架着,却也没有丝毫的挣扎抗拒,仿佛一个没有思想的提线木偶,乖乖任人摆布,不过单从他那充满愤恨的眼神,也能看得出得亏下了药,不然今天这堂是别想拜了。
虽事发突然,没有提前知会她那些狐朋狗友,但还是有些机灵的闻风而动,赶来为她庆贺。云靖海是爱跟她们一起喝酒寻乐子,但她平素最厌恶应酬,更何况现在屋里还有个美娇郎在等着她,哪还有心情同她们多废话,叫她们一人敬过一杯酒,留下贺礼,人就免了。
“殿下以前夜夜做新娘,今儿个可终于做一回真的新娘了。”一友人调侃道。
“知道还不快滚,留这儿坏本王好事?”
等云靖海回到屋里时,纪淮卿己恢复了大半,繁复华贵的盖头早被他扯下丢在地上,他挣扎着站起身,跌跌撞撞四处摸索。
他本想直接逃出去的,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荒唐念头,且不说门外会不会有人看守,就是真出去了,在这偌大的王府里,他人生地不熟,淮王府抓一个妄想出逃的人就如同猫捉老鼠,简直易如反掌。纪淮卿现在更悲切地觉得自己就是被云靖海轻松玩弄于股掌之间,一时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余光扫到妆奁台,他忽有了主意,在里面一阵翻找,果然有他想要的东西。
先前京中传言说淮王暴戾,夺爱不成便杀情敌雪恨,其实这个说法纪淮卿也有所耳闻。不过云靖海亲自坐实流言,甚至比流言更加阴损。威胁抓着剪刀对着自己脖颈要寻死的纪淮卿说他真想死就死,一剪刀扎下去就痛快了,不过这么干她可就不痛快了,她要是不痛快,只会想办法让别人更不痛快。比如让他娘家亲戚跟邵氏一族上下几百口人都跟着陪葬。
她人如何,纪淮卿本是不欲关心的,他母父已不在了,其他人也巴不得他死了才好,尤其是邵家二房三房如此欺辱他,他又非圣人,若只她们倒霉,他便只当是给自己报仇了,于他而言是也不是什么坏事,可若牵扯到无辜之人的生死,像对他和邵珏关怀备至的姨母姨父,为邵珏扶灵、带她回家的堂姐,天真稚气站出来维护他的小堂弟……纪淮卿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不理了。
云靖海又幽幽道:“不够的话……再把邵珏挖出来鞭个尸怎么样?”
纪淮卿握着剪刀的手都在颤抖:“你敢!”
云靖海笑得充满恶意:“我云靖海有什么不敢的。”
尔后她又想到什么,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尖锐的桌角,补充道:“自残也不行哦。卿卿在自己做了什么,我就把邵家的人都抓来,在你面前,依样做一遍。”
疯子,疯子,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妥协般地狠狠把剪刀掷出去后,纪淮卿忽然有些茫然,若说方才他还盼着能以死威胁云靖海放自己离开,心里还预演着一场斗争,占据了他大部分的情绪空间和思考能力,可现在既寻不得死,又离不开半步,便是无事可做了,脑袋里突然变成空白,于是悲伤的情绪重新占领高地,缺少了活下去的信念的支撑,他除了流泪,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接下来又该何去何从。
美人总是分外惹人怜爱的,更何况是在无语泪双流的憔悴美人。云靖海见他这幅模样,也不再计较他方才的胡闹,体贴地为他揩去眼泪。
“你的眼睛生的最是漂亮,哭坏了可就不好了。”
这双漂亮的眼睛看向她时是结了寒霜的:“是不是你,杀了我的妻主。”
云靖海轻笑一声,伸手想要去揽纪淮卿,被他躲过了,他的眼神像一头受伤的小兽,警惕又惶恐地打量着眼前所有不可以被信任的人,她也不觉尴尬,转而把胳膊肘搁在自己曲起的膝盖上,手背支着下巴,漫不经心道:“瞧你,都哭糊涂了,你妻主我没事杀自己干什么?”
纪淮卿被她气得哭腔都压抑不住了:“是不是你!”
“卿卿还是不了解我,你觉得我是那种会大费周章的人吗?直接抢不就好了?”云靖海抬手指了指自己,微笑道,“不过要是我真想做,就不会等到她出京才动手了。”
纪淮卿被云靖海这话噎住,但仔细回想,对方的行事风格确实如她所言,但纪淮卿还是有些犹疑,他现在谁都不愿意相信:“我凭什么信你说的话。”
云靖海耸耸肩,一脸无所谓:“你要实在不相信,那我也没有办法。”反正人都搞到手了睡到自己旁边了,心还能远哪去,就算真得不到他的心又怎么样,人是实打实得到了啊。
纪淮卿不甘心地瞪大了眼睛盯了她好半天,确认在她脸上找不到一丝心虚慌乱的证据,才死心,认命般地低头继续抹泪。
“可我不信她就这么死了,我还是觉得事情没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