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另一方面是现在榆城有粮食管控,一个人买不回来够七八百人吃的量。
刘常春也是个独身的老汉,每年十月份红薯熟了之后就跑到道外租个屋子,来城里来卖烤红薯。两个小娃连说带比划,将矿工的惨状带到了刘伯伯的面前。刘常春听了连连叹气,大烟都抽不出滋味。
他叫天衡和天赐有地瓜就炭就拿来让他烤,反正他这段时间也出不了摊闲着也是闲着——原本刘常春收同村人的红薯过来卖,能一直卖到第二年三四月去。现在村子里有日本人的收粮队,大部分的地瓜都被收走了。剩下的地瓜要想卖到明年去,只能隔一段时间出一次摊。
第一桶的半袋子地瓜刚烤熟,王家兴和王安东就扛着粮食来了:里面是除了红薯还有土豆、苞米,都是能烤的粗粮。刘常春直砸嘴儿,问他们是从哪儿买来的。
“我那个兄弟上路子,有自己的门道。这些粮是赶巧,不少工人都是农村出来的,会带不少干粮来。等进了工厂有了工资,就不乐意一直吃自己带的干粮了。卖给粮油店不合适,这不就便宜我们了。”王家兴一副与有荣焉地说道。
刘常春有些心动,要是能收到这些来卖,他也就不用每天对着自己的老伙计干瞪眼了。
等王昌顺扛着两袋子地瓜进来的时候,刘常春便向他提收购粮食的事儿,王昌顺一口答应下来,但是说要等鹤立岗来的矿工们讨薪返乡之后才能帮忙搭线。刘常春没什么不能答应的,甚至连手下看火、摆弄地瓜土豆的劲头都更足了。
王昌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了箩筐和苫布。他叫着天衡和天赐和他一起把烀熟的装起来,送去客栈。王昌顺带着两个小的先去了离着最近的来福客栈,原来福客栈平时南来北往的人就多,可却从来没像今天这么安静过。天衡四处打量,客栈里原本吃堂食的地方都搭了临时的床铺,不少人挤在一起躺着取暖。往里面望,内院似乎也塞满了人。可这么多人,几乎互相都是不交谈的,只有咳嗽的声音,和大烟袋磕着地面、桌角的声音。
客栈里的味道也不可恭维,里面有一股土腥味、大烟烧肺烟熏火燎的味、还有一股鸡屎一般若有若无的臭味。天衡他们箩筐里隐隐的饭香与诸多气味相比只能算是微小,但却害得他们被不少人盯着看。天衡紧紧地握着妹妹的手,想把她藏在自己身后拦住周围的视线。天赐趴在他手臂上小声地和他咬耳朵:“哥,他们一定是饿了。”
天衡应了一声,他有点后悔带着天赐来了。这样的眼神他以前和爹上老山的时候见过,那是一头饿昏了头的黄鼠狼。黄鼠狼平时都是藏在茂密的灌木中,只有夜里才出来觅食。但那是一头饿急眼的黄鼠狼,明知道枪眼的厉害,却还是想从他和爹身上撕块儿肉下来。就像眼前的这些人,似乎只要一个契机就会暴起扑向他们。
王昌顺却没有被这种微妙的气氛影响到,他顺手拉过一位看着他们的矿工,熟稔地问道:“这位老乡,我们来找你们赵头,他现在在哪呢?”
“撇哇(胡说)撒呢?谁和你个山东佬是老乡。”被抓住的人见到生人本来态度不太好,但听到赵头又没那么警惕了,只嘟囔道,“日怪了,赵头今天怎么总有人找。他,周头还有王大头,王小头都在天字号里开会捏,要找你去上面找去。”
“周头他们也都在!”王昌顺眼前一亮,他喜气洋洋地说道,“太好啦,我们都不需要再多跑了!多谢了老乡!”
往上走的时候王昌顺对天衡两人解释道:“这些在来福客栈的工人中领头的是这个赵工头,刚刚说的周头和大小王都是这些矿工里说话拿头的人,平时都是在各个客栈里当主心骨的。也不知道今儿是咋的了,居然全聚在这儿了!这倒给咱们省功夫了,咱们只要把送吃的事儿和领头的人说了,剩下的交给他们自己办就行。”
天衡和天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来福客栈只有三层,天字号在最顶,房间的大小也是最宽敞的。每一间房不仅有睡觉的隔间,还有可以用来会友的桌椅。可即便是这样的房间,塞进十来个人还是有些挤了。这里面大多是鹤立岗来的工人,但他们大多拘谨地勾着身体,而屋子里几个比他们身材小上一号的人却比他们更坦然。这几个人中,为首的是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青年人是邵名澜,在他身后的小金是一位工人扮相的小伙,正机敏地站在门口望风。
邵名澜操着一口南方口音:“工人兄弟们,想必你们都经历过被矿主拖欠工资的苦事,今天你们能来到这里也肯定是明白,单靠一个人的力量是没办法成事的。矿主们,经理们,资本家们,是会拧成一股绳的,所以我们也要拧成一股绳才能和他们对抗。他们能敷衍的了一个工人,两个工人,但却不能对所有工人的诉求置之不理。我提议,由你们几人推举出一个罢工委员会,让这次的罢工运动有一个主心骨。罢工委员会来组织工人们向总经理部讨薪,由委员会的成员领导罢工,大家齐心协力才能斗得过资本家!
“我们还应该预备好怎么应对资本家的诡辩。就比如说,如果他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