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开始出现瑰丽的夕阳,镜水端着热水在营帐中穿行,想起姑娘的话还犹在恍惚之中。
“若说容贵妃不知道假太监身份,她就不会除了送别宴之外再没带他出现过……我不知道她为何让我在送别宴看见假太监的容貌,我也不明白她让那太监全程都埋首,却相悖的带到太后和那些贵女面前……”
“镜水,也许我太多疑了……我总觉得这种种迹象都表明……容贵妃肚子里的孩子恐怕不一定是原越的。”
想到那个可能,镜水就打了个哆嗦。
刚好,打猎的人群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镜水看到拎着野兔仰着首的御史大夫,看到或面带心虚,或面带疲惫的大臣们带着自己的猎物一一走过……
不远处传来参拜声。
“吾皇万岁!春猎之后,原国万民定五谷丰登!原国必定收获颇丰!”
士气十足的声音鼓舞人心,镜水好受了一些,钻进营帐里。
立着的人不赞同的侧首看来。
“镜水,你今日那样惊心动魄,这些事不紧要,你就不能听我的,回屋好好休息一下?”
镜水才不。
“镜水不忙活一下,浑身骨子都要难受了。”
姜木拿她没办法,她谢绝镜水的帮助,热水洗了张帕子给她。
“擦擦吧,脸都冻红了。”
镜水乐滋滋的擦脸,还不愿承认的嘀咕道,“哪里就冷了。”
然后她讲起刚刚的事情,姜木垂下杏眸洗了另一张帕子,动作却格外缓慢。
原越知道了那个被狼咬得不成人形的假太监了吗?
他能察觉到假太监和容贵妃之间的关系,还是……
姜木放下帕子,不施粉黛的脸洗去灰尘,惊心动魄却没从心里抹去。
还是原越早就知道呢?
难道……这就是原越所说的好戏吗?
如果是这样,那容贵妃肚子里的孩子难道真是……
可是为什么?
容贵妃是京城第一才女,郑宛容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
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光想想都觉得可怕至极吗?
容贵妃到底为什么这样做?
就为了怀个龙胎,然后在龙胎是男是女还未确定的时候杀死原越?
她们就这么确定郑家可以就此把持朝纲吗?
这也太荒唐了。
一定……一定还有哪里是她没有想到的……
晚间当然是烹饪猎物的时候了,在场的人无论如何都要吃上一口皇帝亲自狩猎的白肉,预示着好兆头,人人之诚。
可是看看那些打猎时滥竽充数后被原越一人旁边点了一根柴火,让他们直挺挺站着让人观摩的大臣们就知道了。
哪里有可能人人诚心付之于原国呢?
饿狼的事情好像没有惊动这些原国的上层人,吃吃喝喝,除了那些站在灯火通明处供人观摩,臊得面红耳赤之人,无人不是欢欣雀跃色。
原越明明就在盛席之间,有一刻姜木却觉得自己离他极远。
她好似又看到十年前那被她扑倒在地上打架,却躺在地板上,浑身像是被世间随意拼凑而成的姜越。
原越坐在高座上,因为没有皇后,所以他坐得最高也最孤单,修长的手持着酒杯无聊把玩,凤眸垂下,面容大多隐藏在阴暗里,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姜木一时有些微愣。
其实她心里有些明悟。
原越不是昔日的姜越。
他纵使身上散发的感觉再神秘,那也是只能孤身坐在皇位却不显得孤独的存在。
没什么原因。
只因为他是皇帝。
原越是彻头彻尾的帝王。
忽而,原越抬眸,明明他的面容被掩盖,姜木却觉得自己被锁定了。
恍惚间,她好像又看到黄昏前意图朝她撕咬而来的饿狼。
若不被杀死,饿狼抓不到猎物,便绝不罢休。
一瞬间,姜木就想起那无数悖德的日日夜夜,让她面色惨白,只能提前退场,才能控制住厌弃自己的冲动。
她才刚克制住自己,原越就闯进了营帐。
“出去。”
帝王低着头,声音却不容反抗。
姜木不会让镜水抗旨,所以点头示意镜水出去。
然后,她怪异的目光便放在原越身上。
不远处的喧嚣声和歌舞声还未消失,原越却消失在饭局上。
会不会有人知道原越来到她的营帐中。
……会不会有人将她们两个暧昧的联想到一起?
姜木刚这样想,就听到原越说道,“把衣服脱了。”
她的瞳孔不受控制的扩大,失声道,“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