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术端着药站在阴影处,他实则心中也很是忐忑,直到他瞧见宋玉领着一队守卫过来,才微微松了口气。
今日过后,他便再也不用为此日日忐忑了。
“殿下来了。”
宋玉同他略微点了点头,接过他手中的汤药,又同他道了声“有劳”。
陈术摆了摆手:“臣不过是照殿下给的方子替您熬了一碗药罢了,谈不上辛劳。”
宋玉没多说什么,陈术不愿于此牵扯太多,是人之常情,他亦很能理解。即便如此,他却还是愿意想帮,他实则也很是感激。
他低头看了眼仍冒着热气的汤药,随后又看了眼夜色下庄严耸立的章台宫,漆黑的眼眸中显出一丝嗜血的杀意。
总算该有个了结了,他等这一日,实在是等了很久很久。
他端着药来到章台宫前,守在这里的是领军是最让宋珩放心的程姚。
程姚略看了他一眼,虽有犹疑,却也不敢得罪,只是拱手道:“陛下有令,夜间无召不得入章台,殿下若有要事,请容臣等先行通禀后再入。”
宋玉面色未动,只是略微偏了下头,显露出一瞬不太明显的不耐。
“孤也要等?”
程姚敏锐地便察觉到他话中的意味,稍顿了一下,却还是道:“陛下有命,臣等不敢违抗。”
宋玉看着他轻笑了一下,忽然抬起手来。
身后人鱼贯而出,立在宋玉身后。
“殿下!”程姚看着领着禁卫军站在宋玉身后的耿德佑,面色微变。
宋玉略微抬起头眼来看他,眼神中带着一丝轻蔑挑衅,又问:“现在呢?”
程姚面色铁青,执枪立在他面前,质问道:“殿下前路分明一片坦途,原何又要效仿大殿下,自毁前程?”
“自毁前程?”宋玉轻嗤了一声:“孤可不是大皇兄。”
他略微顿了一下,见程姚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稍退了一步,并侧首唤了声:“耿德佑。”
既不识抬举,便不能怪他不留情面了。
耿德佑应了一声,领着人便冲上前去与程姚打起来。
程姚现下只领着章台宫的守卫,哪里能及得上有备而来的耿德佑,很快便被擒住,败下阵来。
他被耿德佑的人控住,一时挣脱不得,却仍旧冲着宋玉拼命喊:“殿下求谋大业,又何必急于这一时?陛下如今病重,您身为太子,坐上那个位置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又何必行此大逆不道之举。”
宋玉略瞥了他一眼,未再理会他,兀自向前走去。
身后的程姚仍在着急地拼命喊,试图阻止他:
“您原本便能顺理成章地继位,却要为此背上弑父夺位的不孝骂名,值得吗!”
“殿下,殿下!”
而回应他的,只有身后被他吵得不耐烦的耿德佑给他的一记重击,和一声粗暴的“闭嘴”。
宋玉领着余下的禁卫踏入宫门,对他在后头痛心疾首般的大喊置若罔闻。
旁人都觉得他是不满宋俨而欲夺位,觉得本就唾手可得的东西,却偏要因急于这一时而背负骂名,替他觉得不值。
可他所求的,从来不是什么大业。
承明殿前,守在殿门前的宫人方才早就听见了宫门处的动静,如今见着兵甲列于殿前,只能相互靠着瑟缩发抖。
陛下近段时间身子分明逐渐已有好转,却不想前几日忽然又开始恶化,病情迅猛如山崩,比上一次更让人措手不及,若非陈太医在,只怕如今还要更严重些。
依照如今的境况,恐怕陛下自身都难保,更遑论救他们。
他们看清形势只怕自身难保,又哪里敢再多阻拦。
宋玉本意也不是要拿他们怎么样,他只看了眼恭敬瑟缩着站在一旁的众人,只叫人看着,便独自端着药入了殿内。
殿内充斥着浅淡的药味,分明有明亮的烛火照着,却莫名叫人觉得苦闷压抑。
剧烈而嘶哑的咳嗽声从床榻上传来。
景福跪立床榻边,似乎正同宋俨说着什么,见他入内,面上满是惊惶。
宋玉瞥了他一眼,带着满身的凛冽杀意走到床榻边,冷声道:“滚出去。”
景福闻言连忙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滚了出去。
室内便只余下宋俨仿若漏风箱般撕裂而用力地喘息声。
他躺在床上瞪着宋玉,胸膛气得剧烈起伏,拼尽力气怒骂:“你这…逆子!”
宋玉站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他看着眼前这个往昔叱咤风云将一切玩弄在掌心,如今如只能躺在床上干瞪眼、连骂人都气虚的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也有过一瞬的感慨,许只是享受他如今的无能挣扎,他在这一刻心中谈不上什么悲喜,只觉得恍惚又麻木。
半晌后,他终于动了动。
他将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