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济方入内便看见宫中的几位统领,几人看见他来很明显地讶异了一下,但很快便又压下去了。
倒是宋玉抬头看了他一眼,指了个位置让他坐了,又继续谈论起先前的话。
“庞洪朗,到时候宫外的事情便交给你了,万不要惹出什么乱子,无端惊扰了百姓。”
裴济如今在宋京也待了月余,京中几个将领他也都已认得。
庞洪朗任中尉,掌着京中治安。
他听见庞洪朗立马应了声是,随后便又听宋玉唤卫尉耿德佑的名。
这回倒是不用等宋玉吩咐了,他自己便先拱手回道:“殿下放心,宫中禁卫会守好宫中各处,只听殿下吩咐。”
宋玉点了一下头:“嗯,若无令则不可擅动,如常巡守便是。”
……
宋玉一直未唤裴济,他便只能坐在一旁听着。
只是越听越觉得心惊。
他听宋玉布置京中各处防守,而宫中更甚,特别是——章台宫。
为什么会让他来听这些,是知道了他们的计划,借此敲打,还是…有别的意图?
可他若真知道自己有反心,又为什么会将这些布置让自己知道,军中布防是机密,出其不意才有更大的胜机,哪有都告诉敌人的…
他又恐宋玉是联合众人诈他,可他听了半晌,观众人的神情以及宋玉与众人商议的细节,竟看不出一丝破绽。
他又惊又疑,直到宋玉唤他,他才猛然抬起头来。
宋玉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复杂,然后才继续道:“仇哲彦的军队驻扎在城外,他到时若敢暗中勾结齐军谋乱,还有劳裴将军守住城门,诛杀叛贼。”
裴济脑中空了一下,若只是说宋玉要对付仇哲彦其实也正常,毕竟就朝堂上几次议事的情况而言,宋玉同仇哲彦实在是不太对付。
但是,暗中联合齐军的,分明是他啊…
他顿了顿,最终还是拱了拱手,“敢问殿下,不知是要发生何事?”
宋玉忽然看似不经意地抿唇轻笑了一下,这一笑,裴济甚至怀疑他前头那一番故意晾着他、不说前因由他去猜的行为,是故意为之。
宋玉很快便收了笑,正色道:“父王近来病疾又有加重的迹象,恐是熬不过几日了。”
他说这话时正经得仿佛只是在陈述一句寻常事,他口口声声念父王,却全无半分关切心急,将宋俨的“熬不过几日”说得像“出去走走”一样简单。
裴济有些犹疑地抬起头来,直到对上他看过来的那双薄凉的眼,他才终于确定,宋玉这哪里是恐宋俨熬不过几日,提前布防以免生乱。
根本就是,想要弑父。
“臣知晓了。”
他如今的心情倒比宋玉更复杂了,他想杀宋俨是为报仇,那宋玉呢?
宋俨的身体坏了那么久,要死是早晚的事情,宋玉身为太子,继位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他这样看似多此一举的行为到底有什么意义?
总不能是帮他吧?
此事论起来自然是好事,有了宋玉的准许,他手上便有了用兵之权。且他父子鹬蚌相争,他自可坐收渔翁利,也算是省去了许多麻烦。
他到底是战败投敌的将军,是曾经敌国的奖励,且来京不过月余,但凡是有些脑子的人,都会有所提防,更不要说将这样重要的事情将给他来办。
他自觉宋玉不是什么蠢人,宋玉将京中的调兵权给他,自己手上便只有宫中禁卫和城中那么点巡卫,难道就不怕他趁乱谋反吗?
他就这么相信自己?
还是别有所图?
可他左看右看,都看不出这一番安排对宋玉好在哪里,便叫他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他心情乱麻麻地听宋玉又继续同其他人说完后面的事,正要随众人一并告退,却又被宋玉喊住了。
宋玉看了他一眼,觉他心情似乎不是很好,竟莫名地愉快了些。
“裴将军,坐吧。”他指了指近前的位置,等他坐下,才继续道:“我与将军也算旧识,便不说那些弯弯绕绕的话了。我予将军兵权,是希望你在此之前,都暂居府中,不要再来宫中了。”
裴济脸色微微一滞,却还是问:“为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宋玉连头也未抬,自顾自将杯盏让一旁挪了挪:“你没有不答应的选项,你若不答应,我也会想别的办法让你出不了门。”
“……”
裴济实在说不上来现在什么心情,乱,太乱了。
他从前见宋玉,只觉得他也算谦和有礼、行止有度,虽没什么功业,却也算配得上公主。如今行止依旧有度,不动声色,那一句话却偏偏叫他品出些令人心惊的偏执。
他忍不住皱起眉来:“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到时候就知道了。”宋玉依旧没有想答他的意思,他看了裴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