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劲儿,好像自己若不能治好太子妃,他真能干出让自己也那样躺着的事情来。
陈术整个人开始发抖,若真如此,那便不只是要他一条命了……
他吸了口气,脑袋在地上磕出“嘭”的一声,道:“臣,拼死而为!”
良久后,他才听见宋玉似乎轻轻“嗯”了一声,然后道:“既然如此,还在这跪着做什么?不回去想法子?”
陈术顿时如蒙大赦,殿下恐怕是嫌他此时留在此处碍事又浪费时间,显得方才表态说拼死的话像敷衍,连忙告退,唯恐再慢一刻又惹了他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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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希明送完陈术出去,回来时便看见宋玉仍坐在那里,略撑着头,看着一旁垂下的帘帐,目光有些呆愣,分不清是在想事情还是单纯的茫然出神。
那方帘帐后躺着的,便是楚君凝。
他是后来才跟着宋玉的,对从前在楚国的事情知晓的不多,却也大概能从宋玉一应的行事里瞧出来许多。
宋国众人只知成了太子后的威风,可在江希明看来,却总觉得他身上带着一份浅淡的涩意,同谁都不太亲近,仿佛他这个人天生就是孤寂伶仃的,独坐高台,恰合了那句孤家寡人的称谓。
他在心里略微叹了口气,走过去在他身前立定,微躬着身,劝慰道:“太子妃吉人天相,定会早日好起来的。”
宋玉看了他一眼,忽然垂着眼轻笑了一下,不像是被宽慰的那种笑,反倒有些像是自嘲。
江希明得他这样的反应,抿了抿唇,没法再继续说下去,只能道:“殿下为了太子妃一路奔波劳累,如今身上又有伤。您还是早些去歇息罢。”
他说着略看了一眼垂下的帘帐,才又回过头来:“太子妃这儿,奴来看顾便是。”
宋玉却冲他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可您的伤……”
“无妨。”
江希明默了一下,知晓他主意已定便难再改,只好低头应了声“是”,然后才领着殿内余下的一人一并退了。
宋玉看着与从前相比明显空荡的宫室,又落入沉思中,殿中珍物少了许多,特别的是方便携带了,更是几乎不剩。
他约莫是能猜出来那些东西去了哪里。
楚君凝守城时仍是楚国最尊贵的公主,不会有人来抢夺。
只有可能是城破前她将那些东西给了要遣散的宫人。
……
他许久后才站起身来,走到床榻前。
他抬起手来,微曲的指节见似乎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缓缓舒展开来,轻轻挑开了床幔,一点点现出后头躺着的人来。
楚君凝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同方才恨不得将他除之后快的样子比起来,一丝生气也无。
明明满室的灯火暖光都照着她,却没办法为她镀上一丝暖意,她好像同此间隔绝开来,什么不愿听,什么也不愿看。
宋玉低头看着她,喉间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垂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略上前一步侧身坐到了床边的脚踏上,一贯挺直的肩膀耷拉下来,像是那一口气叹去了他一半的精气,使得他整个人都萎靡起来。
他就那样颓然地坐在床边脚踏上,呆呆地看着床榻上那个不会为之动容的人,半晌后曲起一只手臂搭在膝盖上,指尖轻轻碰了碰楚君凝落在床边的手。
满室灯辉汲汲凉夜里,他垂头抵在臂上,蜷着身坐了一夜。
有些话在心间唇上绕了一遍又一遍,却一句也没能说出口。
到最后他也只敢埋着头在心底说一句:我只有你了,阿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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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术被宋玉威胁得像是在心上悬了一堆人的命,每日不是埋在一堆医书里,就是找诸位同僚挠头苦思,想尽了一切办法,将楚君凝这一心求死的命生生吊了近十日,才终于有了一丝好转的迹象。
楚君凝转醒时,陈术激动得连端药的手都止不住地抖。
他将碗交给宋玉命人安排过来照顾楚君凝的丫头手里,交代了一句她让太子妃服下,便慌慌忙忙地冲出了殿外。
宋玉得了消息赶来,只是他尚未进屋,便听见一声当啷脆响,是青瓷砸落在地碎裂开来的声音。
然后他便听见那道久违的、却有些虚弱的声音——
“滚出去。”
宋玉顿时止了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