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案发生的一周前。
鹅毛大雪自夜空悄声飘落,双层自建房的客厅里,昏暗的灯光拉扯着两个人影。
冷均顶着被酒精烧得通红的脸,“哪个神婆?”
“就是算出来咱爸阳寿的神婆。”
冷均一听这话,心里的疑虑消散了许多,却还是犹豫,“可是……”
冷素秋白了他一眼,“没有可是。难道你盼着咱妈死?”
“别说话那么难听。你也知道,倾和肺炎刚好……”
“是啊,她一好,咱妈就病了。克人的赔钱货。”
“行了素秋。”冷均打断她,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这事不是小事,你容我再想想。”
“你是在顾虑段玲?”
听见妻子的名字,冷均冷哼一声,呼出一嘴酒气,“她?那贱人算老几?”
“那你还犹豫什么……”冷素秋话说到一半,突然看向二楼的楼梯口,刷地变了脸色。
“谁?”她厉声责问。
冷均疑惑,转头看过去。
屋外,大雪纷飞。
屋内,二楼的楼梯口没有半点动静。
“怎么了?”冷均问。
冷素秋快步走向楼梯,“谁在那儿?冷倾和?”
她正要上楼,小女孩的声音突然从一楼响起,“姑姑,怎么了?”
冷素秋震惊地顿住脚步,缓缓转过头去。
一楼,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六岁的冷倾和跟影子一起走过来,揉着眼睛,“我刚刚在书房睡着了。”
这是怎么回事?冷素秋猛地看向二楼。
刚才明明有个人影,在二楼的楼梯口一闪而过。
丈夫徐炳胜不在,现在家里总共四个人。年事已高的母亲可没那么敏捷。
也不是她和冷均。
冷倾和也在一楼。
难道说,屋子里还有第五个人?
是谁??
冷素秋浑身爬满鸡皮疙瘩。直到冷均问了她三遍,她才开口道:“刚才二楼楼梯口站着个人。”
“是不是咱妈?”
“绝对不是。那人一闪就不见了。咱妈没那么灵活。”
冷均看看空无一人的楼梯口,再低头看看身边的女儿,“说不定是你看错了。”
“不可能,我亲眼看见的。”
冷素秋竖起耳朵,仔细听楼上的动静。
然而什么声音都没有。
见她怎么都不放心,冷均干脆上楼看了一圈,然后摇着头下来。
“你肯定是看错了。咱妈睡觉呢。楼上所有房间我都看过了,没有别人。”
难道,真的是眼花看错了?
冷素秋狐疑地看向楼上。冷均打了个满是酒气的哈欠,“行了,睡觉吧。”
“等等。”冷素秋喊住他,“所以,那件事你怎么说?”
冷均摆摆手敷衍道:“让我再想想。”
冷素秋看得出来,冷均已经酒精入脑不清醒了,再谈下去也是浪费时间,上楼前,她看了一眼冷倾和。
小姑娘站在爸爸身边,眨着大大的眼睛。
天真。无辜。不谙世事。
冷素秋收回视线,转身上楼。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二楼,冷倾和这才拽了拽爸爸的衣角,小声问:“爸爸,你们刚刚是不是在说妈妈坏话?”
冷均不耐烦,“没有。”
冷倾和不相信,“可是我听见了。”
听见这话,冷均瞬间变了脸色,通红的双眼紧盯女儿的脸,“你听见了多少?”
小姑娘吓得后退了一步。
冷均耐着性子蹲下身,从喉咙里挤出温柔的声音,“乖,告诉爸爸,你听见了多少?”
酒气扑面而来。
冷倾和小声回答:“只听见姑姑提起妈妈的名字。”
女儿不擅长撒谎,冷均一眼就看出她说的是实话,这才放下心来,一高兴,脸上的笑容绽开,面目却愈显狰狞。
他张开双臂,带着浑身酒气往冷倾和这边靠,“来,乖女儿,爸爸抱抱。呵,真乖。爸爸抱抱。”
冷倾和吓得一动不敢动。
每天晚饭一瓶白酒,是爸爸雷打不动的习惯。但是,冷倾和一直觉得喝了酒的爸爸好吓人,狰狞的脸,通红的眼,用满嘴的污言秽语攻击妈妈。
妈妈应该也不喜欢喝了酒的爸爸吧,但妈妈总是尽力在忍,直到忍无可忍,两人便争吵、砸东西,闹得天翻地覆。
这样的保留节目每晚每晚地在家上演。在大人激烈的戾气之下,弱小的冷倾和时刻提心吊胆,一嗅到风吹草动,便立刻躲进角落。
暴风雨总会过去。
爸爸总会酒醒。
冷均放开女儿,嘴里念着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