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她的衣服让她别丢下他。
她好像来不及害怕了。
她已经入局了。
听见许因秋的声音,牧觉骤然从回忆里抽身,低头看向那张被他装了许因秋拍立得的相框。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雨声,他说:“现在不会了。”
——你不开心?
——现在不会了。
他和宁子尧一样,生活在一个并不幸福,甚至称得上残缺的家庭里。宁子尧父母双亡,留下他自己一个人,牧觉母亲把自己的儿子看作和丈夫一样的洪水猛兽,在某个深夜里离开了,留下他和人渣一样的父亲。
他在这十几年里摸爬滚打捱到了二十几岁,凭借着这张脸成为了还算小有名气的演员,那个吸血蛭一样的家庭攀附着他,用他的血肉滋养着他的继母和他的亲生父亲。
他的血是脏的,供养出来的人也是。
但他好像总不愿意相信“他的父母并不爱他”这个事实。
直到被赶出来。
被他血缘上的亲生父亲赶出来。
“牧觉,你既然都当明星了,工资不少吧?给家里买几套房能要你命吗?”
“你总要给我时间。”
“放恁娘的狗屁!你就是不想养你老子!踏马的当初就该把你个白眼狼和你妈一起打死!”
“……”
后来,17岁的宁子尧遇见了赵墨言。
23岁的他遇见了许因秋。
现在不会不开心了,以后也不会不开心了。
能见到许因秋,和她打着电话,他的人生就已经够他回味很久、很久了。
有的人存在就是意义。
她甚至无需低头来尘世间爱他。
*
挂断电话之后,牧觉拎上外套准备出门。门口放着的外卖早就凉透了,他低着眼打量了一会儿,随手扔进了垃圾桶,拿起钥匙就往机场赶。
他想见她。
他好想她。
纵然牧觉再怎么着急,航班也不会因为他提前,他赶着最近的一趟飞了回来,但回到拍摄地点的时候依旧已经入夜,天色完全黑了下来。
坐在出租上,他按了按一天没吃饭的胃,努力让疼痛舒缓一些。
站在酒店门口的时候,他和许因秋打了个照面。
“哟,正好。”
许因秋拎着手上的外卖轻轻晃了晃,递给牧觉,“猜你来不及吃晚饭,给你点的。”
“……”牧觉愣在原地,许因秋有些纳闷。许久之后,他终于有了动作,弯了弯眼睛,声音有点甜,“谢谢。”
求你了,许因秋。
别对我这么好。
我会忍不住想要更多。
*
简单跟许因秋说了几句之后,见许因秋有点困,他只好忍住所有来不及出口的话,一直到许因秋回房间,他都坚持地做着一个称职称责的闷葫芦。
电梯门合上的一瞬。
“哦,对了,”许因秋道,“你本身性格挺好的。”
牧觉一滞。
“我更喜欢你本来的样子。”
*
电梯门合上,许因秋握着自己房间的门把手,迟迟没有动作。沉默良久,她“砰”一下拿头抵上了门,发出好大一声动静。
她完蛋了。
她真的要栽了。
没人能在牧觉那种眼神下依然坚若磐石。
本来昨天牧觉那副样子就够让她动摇了,结果今天晚上在酒店大堂撞面,牧觉看起来回来的很急,大概和她挂了电话就风尘仆仆地往回赶,他连伞都没有,被雨打湿的小狗急冲冲地闯进来,对上视线的那一瞬,她看见他的眼睛骤然亮起来,第一次露出真心实意的笑:“谢谢。”
心疼男人,你完蛋啦。
许因秋揉了把脸,心力交瘁。
*
复工来的很快,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许因秋就被小陈拉了起来,说什么导演要用自然光拍凌晨的戏份,一定要这个时间点起床,许因秋一度气的想无差别扫射所有人。
平常没人叫她起床的时候她一般是和自己生气,有人叫的时候她的气没处撒就会臭着脸让一众人不舒服。
虽然事后总会后悔。
小陈作为她的助理,对她的这个特点真是烂熟于心,陪着许因秋到片场的路上半句话都没多说。
于是许因秋到片场时依然憋着气,直到某个傻子撞上枪口。
牧觉睡眠不太好,因此总是起得很早,从来不让人等他,现在更是早早就做好了造型,见许因秋来了小幅度朝她招招手:“早上好。”
许因秋扫了他一眼。
然后走掉了。
牧觉:?……?
她……不是看见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