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华,你要去哪?”郑南咳嗽几声,嗓音浑浊,格外虚弱。
阮荷华刚踏出门槛的半只脚又收了回来,她放下竹筐,走进屋里为师父整理床铺。一边一脸淡然地拉出阿巧挡枪,“昨夜给邻里送草药,现下缺了些过路黄。我去收些回来,师父不必担忧。”
“切莫耽误。”郑南照常嘱咐,了解她的性格,知道她一向是这幅冷淡的样子。他看向阮荷华脸上戴着的单薄面巾,叹了口气,“可惜你师娘去得早,苦了你。”
阮荷华倒上一杯热水,宽慰道:“这是做徒弟的职责所在。不过师父也不必太过悲观,如今这般民不堪命,朝廷定会派人救济。”
朝廷或许自顾不暇吧。她内心暗自讽刺。
郑南终于虚弱的点头笑了笑:“但愿如此吧。”
终于安抚好师父,阮荷华才在院里背起药篓出门。小院不大,堆放着一些柴火和晾晒着的草药,几乎占去了全部空间,只面前够人通行。
屋内一直熏着香,草药味染在她轻便的衣裙上,苦涩却清新。
晨露凝在草叶上,格外清亮,却衬得枯黄草地更加荒芜。就连清晨盘旋周身的鸟雀也不见踪影,一片静谧,静得出奇。
出于安全考虑,阮荷华挑了条能绕开邻居的小路,顺着昔日捡拾菌子药草踏出的小路向深走去。
身影渐渐没入林中。
晨雾弥漫,打湿了她单薄的衣衫,后背一片冰凉,在极低的能见度之下,她常走的小路竟也十分陌生。
根据古书的记载,雀爪根只生长在树荫下的阴湿地带,且需在早晨的时候采摘,才能保持草药的最佳效果。因此她不敢耽误。
阮荷华随手从路边捡起一根粗树枝,谨慎的向前探着,以防被露出地表的遒劲板根绊倒。
这片荒山本就鲜有人迹,又是夜里落雨的缘故,行动十分不便。参天古木树冠如盖,隐天蔽日,虽是清晨,树林之下却是一片昏暗。
常走的小路积满淤腐,泥泞不堪,只能另辟蹊径。
可惜雾气遮掩,只是几步路功夫,阮荷华已经找不见小路踪影。
无奈之下,只好随心所欲,听天由命。
她小心翼翼走了半个时辰,满目褐色绿色中,隐约有暗红色格外刺眼。
她快走两步上前,意外发现是一小滩血水。
血迹几乎渗透进土壤,仿佛还在不断蔓延。阮荷华的心不由得一颤,她紧握着树枝,警觉地环顾四周,但除了血迹,她并没有看到任何其他的痕迹。
仿佛这摊血迹是凭空出现一般。
阮荷华没敢伸手触碰。她起身绕开这片血迹,抬眸望向深不可测的荒山,心里萌生几分退意。
比起兽血,她的直觉更偏向人血。既是人血,装作不知,明哲保身俨然是上策,可师父的病,全镇人的病也等不得。
要赌一把吗?
阮荷华咬咬牙,攥紧了木棍,缓慢而坚定的继续深入。少女干净的脸颊蹭上些尘土,眉目间却很沉稳。
既然那人已经受了伤,想必会有所怠慢。
如果形势不利,她还有一把镰刀,或许可以一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