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刻意留的记号。
她当时是怎么想的来着?
“他想留着栽赃我?”
之后她想偷偷把东西带回去,恰逢斐鸿雪醒了,直勾勾地看着她手里的箱子。
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若你想拿走,用忘忧乡最好的酒来换。”
对了,她当时不知怎么想的,竟答应下来,跑忘忧乡把那的酒尝了个遍,准备挑出个最好的给斐鸿雪。
后来……她在忘忧乡碰上了心痴疫爆发,为了不让更多人受其害,以身为祭,死于斐鸿雪那把可以引雨的共潮剑下。
那场被称为“神降”的雨,其实是她的血啊。
不过那些已经过去了。
斐鸿雪见她脸色突变,忽道:“这酒我已经五十年未尝,竟已不是当年的味道了。”
叶菘蓝轻笑:“的确,酒和人都已非昨日。”
听罢,斐鸿雪却嘴角微扬,轻声道:“从未变过。”
叶菘蓝一口喝尽杯中的酒:“嗯?”
“没什么,你放心回去,明日事还有很多,灵草的事也未解决,先看看是否能用它制出解药。”
斐鸿雪把叶菘蓝送回隔壁厢房,只留下那坛果酒和他一起赏月。
月亮渐渐西沉,天光大亮。
“诶——”
叶菘蓝打了个哈欠,走出客栈,一个年老的女人突然朝她跑来,直到斐鸿雪提剑挡在她眼前,她才停下,捧着一手金光闪闪的首饰。
“神医!昨日在河边看到您治好了王伯,我母亲也有类似的症状,能否请您也帮帮她,我愿用全部家产来换!”
叶菘蓝笑着让斐鸿雪把剑挪开,拨动两下她手心的首饰,笑意愈深,露出脸颊两侧浅浅的酒窝。
斐鸿雪见状眉心一跳,听她道,“好呀,劳烦你带个路?”
女人欣喜若狂,边说边走:“您果然是菩萨心肠,请快跟我来!”
叶菘蓝跟在她后面,冷下脸来,心说,菩萨心肠?那倒不是,只是你手中首饰和曲师姐当年给她看的太过相似,她起了点怀疑罢了。
“这就是我母亲了。”
那是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皱纹多得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嘴里喃喃着“去,去。”
叶菘蓝递给女人一颗药丸,让她给老人服下,随后她的手心抚上老人的额头。
老人看见了她此生都不愿再见的人,曲词。
叶菘蓝也看见了,她以老人的记忆为基,搭建了幻境,与之视角共享。
她看见五十多年前,老人带着濒死的丈夫求医,却只得到每个医师一声叹息,最后她寻到了曲词。
曲词面有不忍,心软道:“我尽力一试,但希望不大。”
老人作势下跪,感念她的大恩。
画面一转,是老人对着丈夫的尸体哀嚎,心灰意冷下葬之时,遇到一个医师,告诉她可以去讹曲词的钱,好养活一家老小,老人面露迟疑,最后点了点头。
她那时还年轻,每天跑去曲词医馆门前闹事,哭喊她医术不精,治死了家中的顶梁柱。
曲词听她家中上有老下有小,又心软了,把珍藏的首饰给了老人。
画面又是一转,老人漠视镇上的人围住曲词的医馆要说法,因为他们认为曲词给了老人补偿是心虚,是医术不精的证明。
幻境的最后,叶菘蓝眼睁睁看着守卫来迟,曲词被众人围攻而死,老人带着家人逃走,改名换姓,请人易容,过上了新生活。
叶菘蓝睁开眼,恰好和老人逐渐清明的眼神对上,随即弯唇一笑,灿若春花。
“你还记得当初你是怎么感谢曲词救命之恩的吗?”
“你说,即使救不成也不怪她,那都是你丈夫的命!”
“可后来呢,你又是如何说的!你咒骂她医术不精,咒骂她善心多余,给点希望又让你绝望。”
叶菘蓝卡住她的下巴,让她无法回避她的眼神。
女人喊着娘,想上前阻止她,却被一旁的斐鸿雪拿剑抵开。
叶菘蓝眼里红光一闪,循循善诱道:“真相总该有大白的一天,你也很愧疚吧,去吧,去告诉他人,当年的真相。”
那个被所有人忽视的真相。
老人僵硬地点头,直愣愣地往外走,在叶菘蓝的护送下,到了镇中心刚搭好不久的戏台。
见她走到这,叶菘蓝一怔。
却听那老人已经跪坐于台上,哭嚎起来,把当年一事从头说到尾,路过的人都凑了过来,不一会儿,台前围了一圈人,比唱戏时还要热闹些。
老人笑得皱纹都折在一起,愈发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