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姜臻禾的意识被一道清亮的少年音叫醒。
“你死了。”
那道声音如是说道。
姜臻禾感觉到自己的眼中逐渐渗进光亮。
面前的人,也从曳动的影子逐渐变得清晰。
先撞入姜臻禾眼睛里的,是沈止容黑沉沉的眼睛。
瞳孔中是掩映着的深渊望不见底,这次,姜臻禾从他的眼睛里看不见任何东西。
眼前,是沈止容抱着她僵硬的身体,盖头已经被揭开,两个人都被她的蜿蜒的血泊包围,沈止容的面上罕见的露出一丝茫然。
“尊上?”姜臻禾想叫他看她,沈止容却像是没听见般,全无反应。
她走过去,想触碰沈止容的脸,苍白的手却从他的身体上穿了过去,姜臻禾愣愣的看向自己的手,原来那苍白不光是她皮肤的颜色,她的手竟是由无数个光点聚合而成的虚影。
原来这便是魂体的状态,眼前之景,原来便是她死了之后发生的事情。
她彻底死了吗?
姜臻禾突然有些呆愣的看着抱着她的沈止容,脑中不自觉的将他现在的动作和方才禁锢着她的动作连到了一起。
那人将匕首更深的捅进她的胸膛后,姜臻禾失力落入那人怀中,应当正是如今沈止容拥着她的场景。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她惊恐的摇头,她怎么能这么想?沈止容对她的好难道自己不能感受到吗?必定是有仇人或者贼人潜进卧房做了凶手。
屋外突然白日响起一阵雷鸣,仿佛在酝酿着巨大的风暴。
沈止容脸上丝毫不见哀伤,姜臻禾看得清楚,他的脸上只有茫然这一种情绪。
姜臻禾看了半晌,心中那点纷乱的怀疑搅拌着她的情绪,她口中无意识喃喃问道:“不是你对不对?”
清亮的少年音再次响起:“他要飞升,唯一的办法就是杀妻证道。”
“飞升?”“杀妻证道?”
这两个词随着外面的雷声像是骤然劈进了姜臻禾的脑子,她整个人被震的嗡鸣。
无论是动机还是她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沈止容的事实,都将她的自欺欺人劈的粉碎。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那些不合理之处像是雨后春笋般不断地在姜臻禾的心中冒出来。
四世家这些年送上了多少女子,美艳的天赋卓绝的,各种类型的顶尖应有尽有,沈止容何曾施舍过她们一个眼神?为何独独她不一样。
明明她才是被视为废材的人,被所有人嫌弃,为何独独得了传闻中冷心冷清的仙尊的青眼?
她不是没问过沈止容,只是当时沈止容神情罕见的闪躲,并不作正面回答。
当时的她以为是爱情不问缘由,或许还有不想因为这些疑虑破坏他给的温度的逃避,可是脱离开那些情绪,世间哪有突如其来的喜欢,最大的可能便是裹挟着目的。
给了你三分好处,便要夺回十分。才是这世间人生存的法则。
魂体的状态流不出泪,那些泪都在姜臻禾的心里淌下,她知道沈止容听不到,但还是蹲在他的身前,按在他的手背上,贴的极尽,她问他:“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们因果线交错,你便是最适合与他做道侣之人。”回答她的仍是那个没有感情的少年音。
姜臻禾凄然一笑,她站起来,背脊挺得笔直,眸光也变得凌厉,整个人的气质骤变,像是又回到了那段野狗口中夺食的日子,质问突如其来的少年音:“你是谁?”
对方道:“我是天道。”他的每一个字音调好似都相同,让姜臻禾辨别不出他的语气。
“来助我复仇?”姜臻禾用上了“复仇”的字眼,她又问了一遍,将自己的懦弱和情感强行封存起来。
她神色没怎么变,但却无端让人看出了一点希冀破灭的感觉,像是逼着自己接受了某些难以接受的事实。
姜臻禾在感情上不相信沈止容会为了飞升证道这种事杀她,或者说不想相信,但她被姜家放养了十八年,如果做事真的只凭感情判断,那她恐怕早就饿死街头了。
支撑她活下去的,是对生命的渴望和理智的判断。
她的理智告诉她,真的是沈止容做的,她二十一岁,沈止容七百年前便是仙界最强,她遇到沈止容三年,从未曾真正了解他。
沈止容想利用她,想欺骗她,甚至不用太过掩饰,便能令她泥足深陷。
那些自以为是的爱意和了解,不过是他用来迷惑自己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