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猛地睁开眼。
她似乎陷入梦魇之中,痛苦不堪,却怎么也无法清醒,血脉叫嚣偾张,刺激得额角也一突一突地疼痛。她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口中漫延开,这才勉强从昏沉中扯出一丝清明。
“咳……咳……”
她控制不住咳嗽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气,浑身上下疼痛难当,眼前模模糊糊,隐约间又见满眼的血色、鲜红中的白衣,有灯摇摇晃晃,在浓雾中晕着昏黄的光。
喉中哽咽一声,少女嘴唇翕动,只下意识道:“娘亲……”
唤了一声,四周寂静毫无回应,冷风钻入她的衣领,叫她不由得浑身一激灵。少女察觉到自己的身子在上下起伏,耳畔有水流的声音。
她偏过头,看到银丝织就的裙袂,上头云纹缭绕,一侧摆着一盏纸裁的灯笼,昏昏暗暗的一点光,摇曳着影子缩短又拉长。
撑木筏的是一位女子,似乎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搁置了细长的竿,蹲下身来,很是关切地道:“你醒啦,刚刚唤谁呢?”
少女看着面前骤然放大的脸,张了张口,眼底却一片茫然。
自己刚刚再唤娘亲。
可娘亲是谁?
自己似乎是从高空处跌落,可跌落之前,自己是在什么地方?
为什么自己会在木筏上?
女子又问:“可有哪里不适?”
少女躺着望天,满天都是云雾,什么也看不见,便只是摇摇头。她撑着身子,有些费力地坐了起来,见自己左肩前衣物已被血迹染红一片,其他地方亦是血迹斑斑,可除却疲惫得厉害和四肢酸痛外,身上竟然不见得有什么伤口。
只是掌心中却纵横交错,满是血痕,看着是被指甲掐出的新伤。
女子凝视着那伤痕累累的双手,皱了皱眉:“你先前跌落山崖,是我救了你,也是难得的缘分,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少女愣了一下,周遭雾白如雪,她也是满头满脑的空茫,只隐约记得自己曾是山间的小妖,除此之外,竟是什么也记不起来。
正如同这茫茫白雾,没有归途,没有去路。
许久,她才低低道:“我不记得了。”
女子闻言,指尖轻轻一点,那掌心的伤痕就尽数愈合。
她站起身,竹竿飘飘悠悠,又飞回到手中:“不记得也好。浮槎已至天地之界,往前几里,便是九垓之上,理应抛却红尘,摒弃世俗。”
少女看着手中突然痊愈的伤口,又看看女子,道:“你是谁?”
女子冁然而笑,缬眼流视,自有一种神韵天成的风度:“我乃天界掌灯仙女周琼,奉神君之命在此相候。神君与姑娘有缘,想收姑娘为徒,姑娘愿是不愿?”
少女听得云里雾里,她连娘亲的记不得,哪里了解什么天界和神君,直愣愣地问:“什么意思?”
“到天上。一个很厉害的神仙,他会做你的师父,之后你就跟着他,当神仙身旁的小妖怪。”周琼葱白的指尖往上一点,很耐心地解释,“你知道什么是师,什么是徒吗。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你呢,需知事师如事父的道理,谨记自己的身份,尽心尽力服侍,不可僭越。”
少女脑袋空空,怎么也没想通为什么自己一个小妖可以上天,还能有个从天而降的便宜师父。见周琼婷婷而立,衣裙似天边的霓裳,的确不似尘世中人,或许真是天上的仙女。
正想着,只觉木筏一晃,浮槎似飞跃而起,直直穿透云雾。不过须臾,四周浓雾尽散,连水面也倏地变得开阔起来,无垠无际,小舟漂荡其间,恍若沧海一粟。
往下看去,隐隐见白涛涌起,波涛之下,竟可见山林村庄,人间万景。
少女大感惊奇,她虽然失了记忆,但也隐隐知晓这绝不是寻常景象,毕竟少年心性,难免按耐不住好奇地左顾右盼。
周琼见了,不由得莞尔,道:“此处便为天界仙境。”
少女抬眼望去。
云气浮浮冉冉,红紫相间,雕梁画栋掩映其中,瓦是琉璃,砖是白玉,映着霞光万道、霓虹万里,流溢出满目绚烂。有仙子飘然而过,手中的灯微晃着,光彩流动的恍若不是烛火,而是日月星辰。
云雾缭绕,缠上少女的眉梢。
周琼见少女懵懂,抿唇笑了笑,叮嘱着:“神君名唤言澈,天帝赐号‘逍遥’,曾一剑冠绝仙界,自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天地万物皆需敬他三分。你若见了他,直接称师父便可,繁文缛节皆不必在意,只是天寒时需多照顾几分,他无趣时多相陪几分,若他要喝酒,你便去替他取了……”
少女认真听着,从吃穿用度到冷时添衣加被、暖时摇扇备冰,一条条都仔细记下了,心中暗道原来做徒弟还要鞍前马后照顾饮食起居,果然自己现在什么也不懂,还需时时学习才是。
“至于你是何人,又从何而来。”周琼道,“你且记得,你的命是神君给的。待你见了你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