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一抖,立时哽咽:“这……怎么会这样?”
郑太医叹息道:“当日那般的凶险,又是见了大红,又是宫口不开的,娘娘能转危为安已是不易至极。”又指了炕桌上的一应餐盘,道:“我瞧着姑娘摆上的膳食极好,一会儿娘娘醒来,若腹中饥饿,也请娘娘头一餐只吃个七分饱便可。随后我再研制出个补气养神的方子,咱们徐徐图之,娘娘如今的身子便如风中残烛,需得小心照料,万不可急躁。”
宝鹃叫他说得眼泪簌簌而下,一时竟说不出一句话来,郑太医便柔声安慰道:“宝鹃姑娘,你别怕,当日你也在场的。我与章大人正愁没个救命参,皇后娘娘便带了支千年老参来,娘娘这般的吉人天相,过了这个坎,往后便都是好的。如今你需得珍重自身,才能照料好娘娘。”
宝鹃便哭着应了一句,又见天蒙蒙亮,便将郑太医送至门口,请他回去再歇息片刻。
黛玉这一觉又昏昏睡至辰时方醒,只是仍眼冒金星,浑身酸软无力,隐隐似能察觉身下热热的血流不止,便知自身不大好,心中顿觉凄楚茫然,然则到底有一丝牵挂在内,无法完全灰心丧气,于是倚在宝鹃身上,只一眼不错地瞧向着外间。
宝鹃如何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迭声叫宝莺宝鹊将小皇子抱来。很快宝莺便携了乳母抱着个大红绣蟠龙的襁褓进来。黛玉自她们进来,便死命盯住那襁褓之中的小人儿,面上慢慢浮起一层潮红,心中陡然添了几分近情更怯的迟疑,待乳母上前请了安,将孩子送到跟前,却不敢去抱。
于是轻轻唤着宝鹃,道:“你抱着他,我手上没力,怕摔着他了。”
宝鹃便小心翼翼接了,亲自抱到黛玉跟前,黛玉颤颤伸出胳膊从外环住,这才细细去瞧怀中的小人儿。小小的一团,通体皆是红润的褶皱,头顶软软伏着几根柔软的毛发,眼睛朦朦地闭着,时不时嘟一下嘴角。
黛玉方才空荡荡的心便立时被这小人扑的满满当当,再忍不住,挣扎着起身从宝鹃手里接过,紧紧抱在怀里,一面将脸贴上去,喃喃道:“孩子,我的孩子……”
宝鹃两只手仍在襁褓之下托着,也探着头细细瞧着,心中亦十分难过,面上仍笑道:“我瞧着小主子更像姑娘些,长大了定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我就瞧不出来。”黛玉眼含热泪嗔了一句。她如今身子骨十分破败,才抱了片刻便后继无力,又怕跌了孩子,只好依依不舍交给宝鹃。又去瞧那乳娘,果然是内务府早前送来的几人当中最忠厚老实的一个,二十五六上下,眉目舒朗,团团的和气面相。
便气若游丝细细嘱咐道:“你是内务府精挑细选上来的,自然最好。多余的话我也不说,只一条,他既吃了你的奶,也是你和他的缘分,从此后你与他休戚相关,他好了你也好。我今日便把他托付于你,请你多加看顾。”
乳母忙跪下磕头道:“奴婢惶恐,请娘娘放心,奴婢自当为小殿下、为娘娘鞠躬尽瘁。”
几句话下来黛玉虽极累,心中仍不住盘算:若此次撑不住去了,这孩子须得寻一个妥帖的去处。虽与令娴要好,她才生了小蓁蓁不久,也正忙乱着,再加一个只怕力不从心。若交给其他主位娘娘,如今六宫上下倒没个合适的,别有用心的,太后那里也不许。幸而皇后仁善,又待下面两位皇子、三位帝姬一向爱护有加,必定怜他自幼失恃,只往后的光景又实在难以预料,真真是难之又难。
只此刻这些计较倒不好外道,便唤了一声宝鹃,二人头挨着头,低低交代:“你从此跟着他,若长大了,只叫他安分守己度日,万不可争强好胜。”停顿了片刻,待一口气缓过来,才道:“我原想着到你出宫的年纪,便寻个妥帖的去处,好叫你离了这里。只眼下这种境况,旁人我也不放心,只好委屈你了。”
宝鹃忙止住她,哭着劝道:“姑娘说这些做什么?你是当娘的,论谁也没个亲娘贴心的。我不许你再说丧气话!”
黛玉便露出个极淡的笑来:“好,不说了。”
于是便将小人放到身畔,她侧身躺下,一眼不错只看不够似的。
恰逢玄凌才散了朝听见她醒来,便移驾而来,眉梢眼角皆是笑意,按住欲起身的她,道:“快躺下,快躺下,郑广白才说了你身子正虚,千万别累着。你如今是朕的大功臣,何必在意这些虚礼?”
黛玉也不勉强,只道:“皇上说笑了。”
玄凌满面春风道:“朕想了几个极好的名字,你是他母妃,便由你来选个最称心的。”
李长忙双手奉上一张烫金红纸,赔着笑道:“娘娘是不知道,昨儿皇上久候娘娘不醒,被皇后娘娘劝回仪元殿也没休息,翻了一夜的书,说要给小殿下取个极好的名字呢。”
黛玉淡淡一笑,就着玄凌的手瞧了一眼,见上面写着“浔、沣、泓”等几个字,只道:“臣妾不敢,还是请皇上为孩儿择定一个罢。”
玄凌笑道:“往常你可不跟朕这般计较,朕偏要你这个大功臣来择定,看看你最中意的与朕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