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头,瞧着黛玉泪珠子如线一般流淌着,口中喃喃道:“也好、也好,难为他还记得那句戏语。”
跟着又哭了一场,才缓缓伏下去,继续道:“我熬了几年,也一病死了。恍恍惚惚的,也不知如何,睁开眼就到了这里。只记得当时我是才小选进来的,进宫后就生了场急病,病好后入宫前的记忆一概全无,只隐约记得耳畔有一句话,仿佛在说让我好好活着,定能得偿所愿。”
握住黛玉的手,流泪着笑道:“我从前以为我的心愿是姑娘来世父母双全,不再受苦,未曾想还能再遇到姑娘,如今哪怕我立时死了,也心甘情愿。”
黛玉忙啐了一口,止住她,亦哭着笑道:“说什么死不死的,咱们都好好的。你瞧这冥冥之中的定数,咱们从前没有相认,都只觉前世有缘,何况现在?”
宝鹃亦道:“是,我从此跟着姑娘,姑娘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再不分开了。”
二人又说起黛玉重生后事,又是欢喜又是洒泪。此后又议定了一番说辞,便唤来众人,只说二人从前有旧,黛玉那时还小不大记得事儿;宝鹃却在进宫后生了场大病,将前事也忘了。谁想今儿机缘巧合,因着一首诗才想起来了。
众人早在外头听她二人哭得肝肠寸断,因未得吩咐不敢进来,都急得团团打转,谁想一哭之下却是大好喜事,便纷纷磕头祝贺。
因是桩喜事,黛玉便命众人在明瑟居里摆了一桌筵席,用火炉围上锅子,众人凑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起来。她一向肠胃弱,这般热闹的也吃了几口,便坐在暖榻上,一面吃茶,一面与众人说笑。
林全笑道:“怪道小主和宝娟姐姐投缘,虽说把从前忘了,可这情分却是忘不了、隔不断的。如今好了,宝娟姐姐再不是她从前说的那样孤身一个了。”
黛玉长叹一口气,便从这句话可见她这么多年的凄苦,拍了拍宝鹃的手,柔声道:“紫鹃从来不是一个人,你们也一样,我必不叫你们都孤身一个。”
宝鹊笑嘻嘻道:“宝鹃姐姐原来叫紫鹃呀,是小主取的名字吗?可要改回去呢?”
宝鹃只瞧着黛玉,总也瞧不够似的,笑道:“是呢,那时小主才几岁,就已出口成章,老爷太太们都夸小主取名雅致呢。若改回去倒好了,也是个旧日念想。”
黛玉摇摇头,道:“那个名字不好,还是宝鹃听着喜气,很不必改回去。”
众人便嘻嘻应是,从此仍唤着宝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