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近日政事通明,西南战事打了好几场胜仗,眼看大军就要凯旋归朝,又有几件喜事凑在一起,引得龙颜大悦,圣人赏了一干朝臣等,亦有心大封六宫,高位的除华妃晋为皙华夫人外,其余主位娘娘虽无晋升却享双俸;低位的除才封的曹婕妤及沈容华外,便各自晋了一级。虽是六宫大喜,却到底不及甄嬛圣眷优渥,自温仪帝姬周岁宴复起,竟比初承恩泽时风头更甚,当日虽有阖宫妃嫔各展其才,却在甄嬛一曲《惊鸿舞》下略显暗淡,才隔了几日便因伴驾有功,复位婉仪,又在其后大封六宫时,享了双俸,可谓是风头无二。
许是世事无常,这般的喜事才没过几日,便传出沈眉庄假孕邀宠,连专门照料龙胎的太医刘畚也不知所踪。皇帝震怒异常,贬斥沈眉庄为正八品常在,幽禁在行宫当中,又下旨追踪刘畚,一时之间给这烈火烹油的锦绣荣华上泼了好大一瓢凉水。
阖宫都在瞧着甄嬛动向,只等着她沉不住气为沈眉庄求情,惹怒圣人好一并幽禁了去。连皇上都好几日未宣甄嬛伴驾,竟是自甄嬛复宠以来从未有过之事。甄嬛倒也沉得住气,面圣时只小意伺候,并未开口求情,连内务府跟红顶白、服侍的不尽心,宫人又各处受气也不吭声。倒惹的皇上十分怜惜,将内务府总管黄规全打入暴室,又斥责了冲撞甄嬛的秦芳仪,后宫众人才渐渐消停下来,再不敢生事。
黛玉这厢在玉润堂听了此事,半晌不语,只吩咐下去让宝鹃林全拘着众人,遇甄沈二人的宫人也需以礼相待,万不能做些拜高踩低之事。
宝鹃便笑道:“小主寻日里常教奴婢们这些道理,若奴婢们做那些子事,倒成什么人了?”
黛玉叹气道:“我不过白嘱咐你们一句罢了,你瞧瞧这宫中,无风也起三尺浪,你我若不守住内心,往后是什么光景,谁又料得到?”
宝鹃亦跟着叹口气:“也只好如此了。”又十分疑惑道:“甄婉仪一向与沈常在亲厚,如今沈常在落了难,甄小主也不为沈常在求求情?难不成素日的情分做不得真?”
黛玉摇摇头,道:“你瞧着甄姐姐自入宫以来的恩宠比之华妃娘娘如何?”
宝鹃想了想,忖度着道:“奴婢从前做粗使宫女时,见过华妃娘娘刚入宫时的样子,以为便是宠冠后宫了。如今瞧着甄婉仪,倒更胜华妃娘娘,先不说甄婉仪初承恩泽的一连八日的前所未有,便是后头支使内侍装鬼吓疯丽贵嫔,也不过是小惩大诫,如此盛宠,大约也就从前纯元皇后,可比一二了。”
黛玉道:“正因如此,甄姐姐这般盛宠也不知刺了多少人的眼,你瞧着阖宫上下只等着她在皇上气头上替沈姐姐求情惹怒皇上呢。如今有皇上护着,也出了个黄规全,若是为沈姐姐求情惹恼了皇上,你再看看如何?越到这个时候越不能劝,只能等皇上气消了再慢慢筹谋。”
宝鹃这才明白过来,道:“如今这情形甄婉仪要自保也是对的。”
黛玉道:“原本甄姐姐与沈姐姐多有照应,二人自与宫中其余姐妹不同,如今沈姐姐失势,只剩下甄姐姐孤身一人,只好一动不如一静。”
宝鹃又道:“也不知沈常在这局如何解了?”
黛玉想了想,道:“甄姐姐与沈姐姐家不比别处,家族多是实权官宦,想来也不过是先找到刘畚,才有洗去冤屈的可能吧。”
二人又是一番叹息,谁知小卓子满目惊骇地从外头跌了进来,慌慌张张道:“小主,大事不好了,安大人下狱了!”
黛玉听的身子一晃,几乎站立不住,只是勉强提着一口气,颤抖着问:“你说什么?”
小卓子哭着道:“奴婢方才与林公公去内务府领这个月的月例,路上听说安大人犯了事,被皇上打入大牢!仿佛是受了什么牵连?林公公便让奴婢先回来告知一声,他去找相熟的内监们打探打探。”
说话间,林全亦十分惊慌失措跑了进来,道:“奴婢打听清楚了,说是西南战事眼看就要打胜还朝,谁知最后一批粮草却出了事。这批粮草原是松阳县令蒋文庆奉旨运送的,哪料半路遇上了敌军的一股流兵,军粮被劫走,蒋文庆丢了粮草唯恐皇上降罪,临阵脱逃不说,还带走了不少银饷。因耽搁了西南战事,皇上龙颜震怒,判了蒋文庆斩立决,连带着松阳县的县丞、主簿一同下狱,等待圣人裁决。如今有许多朝臣上了奏本,说要斩杀一应案犯,以安军心。”
黛玉听了泪珠滚滚而下,只觉浑身冰凉,勉力撑住自身,将一口腥味强力压下去,只是脑子乱糟糟的,她虽在后宫,前朝之事偶尔听一耳朵,也知晓西南战事皇上势在必得,眼看如今形势一片大好,蒋文庆竟敢犯下滔天大罪。
一时恨极蒋文庆竟叫猪油蒙了心临阵脱逃不说,竟敢盗取饷银。一时又十分担心父亲,她父亲一辈子温良恭俭,连与人红脸也没有几次,如今突遭大难还不知是何等凄凉,深牢大狱,环境恶劣,也不知身子受不受得住?父亲下了狱,家里只剩下母亲、萧姨娘并一双弟妹,也不知他们如何担惊受怕。
宝鹃瞧着她面色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