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说了几句,只见了那棋盘才稍稍热络些。不过说了几句,黛玉见她十分勉强撑着,忙告退出来。
三日后便是新宫嫔头次觐见皇后之日,四更天黛玉便起床梳洗装扮,她于此道一向偏于精致清淡,只捡了一套藕荷色宫装穿上,头饰亦不过些小巧珠环,又往鬓后簪了一朵新兰,便上了轿子,一路去向昭阳殿。
长杨宫与凤仪宫俱在东六宫,便到的早些,等了片刻,十五名新宫嫔都到了。她瞧见沈眉庄、甄嬛二人朝着她微微点头示意,因不便说话,亦还了一笑。待后妃们请安完毕,凤仪宫总管太监江福海引着一众新晋宫嫔向皇后行叩拜大礼。皇后微笑着受了礼,说了几句后宫庭训,又吩咐内监赏下礼物,众人谢了恩。
此后便是参拜各位后妃,皇后左手边首位便是端妃,不过吩咐了一二句,倒也罢了。谁知到了华妃处,待众人敛身行了福礼半蹲着时,竟权作未见,就着手中的翠玉戒指与皇后闲聊起来。黛玉不敢有一丝一毫颤动,心知乃是下马威,又想起早前兰芸曾透露华妃宠冠后宫,连皇后亦避其锋芒,只怕日后少不得要避开些了。
皇后并不理会华妃搭话,笑道:“你手上的戒指玉色不好那还有谁的是好的呢?你先让诸位妹妹们起来吧。”
得了皇后娘娘发话,华妃才做恍然大悟状,道:“只顾着和皇后说话,忘了你们还拘着礼,妹妹们可别怪我。起来吧。”
那华妃又挑出沈眉庄、甄嬛,言语中十分赞美。二人应对得当,尤是甄嬛口才了得,华妃有心挑刺,却被她轻易圆回。黛玉听的十分佩服:这位甄姐姐不但相貌出众,更是才思敏捷,这般的玲珑人才,倒是巾帼不让须眉。
谁料华妃让二人退下,又忽然想起似的问了一句:“安才人是哪个?”
黛玉忙上前见礼,道:“嫔妾才人安陵容参见华妃娘娘,愿娘娘吉祥。”
华妃拿眼睄了她一下,漫不经心问了几句,便叫了起,不再理会。
此后众人又一一参拜悫妃、陆昭仪等主位娘娘,其余婕妤以下非一宫主位无需参拜,只见礼即可。又有太后吩咐下来,她需静心礼佛,免了众人请安。皇后只训导几句,便十分体贴让众人跪安。
黛玉因方才行礼时久,腿脚有些不松快,便走的慢些,及至上林苑边上,却见沈眉庄、甄嬛二人与一名衣着艳丽的新宫嫔对峙,远远便听见讥讽道:“姐姐真是贤德,难怪当日选秀皇上也称赞呢。看来姐姐还真是会邀买人心!”
黛玉看的好笑,只觉她像是争糖吃的小人儿,因没得到一脸的委屈气恼。忍不住一笑,唤了一句姐姐,便上前要劝解,谁知一错眼,竟瞧见华妃浩浩荡荡而来,那梁才人却扬起手就要打那被甄嬛护在身后的宫女,又有华妃身畔的内监周宁海伸手阻拦,忙矮身行礼,道:“华妃娘娘吉祥!”
华妃却是一眼不看地越过她,对着周宁海喝道:“放开她!”
那周宁海松开手,梁才人已是吓得魂飞魄散,浑身瘫软,待周宁海松开手,便跌坐在地,直将头磕的如捣蒜般:“华妃娘娘饶命。”
华妃坐在宫人们端来的坐椅上,闲闲地说:“秋来宫中风光很好啊。梁才人怎不好好欣赏反而在上林苑中这样放肆呢?”
梁才人涕泪交加,哭诉道:“莞贵人的奴婢出言不逊,嫔妾只是想训诫她一下而已。”
华妃却是嗤地一笑,道:“原来是我眼盲,竟只看见你想掌掴宫嫔呢。”
梁才人听的更是惊惧,只伏在地上磕头,连话也说不出口了。
华妃笑的益发温柔起来,道:“本宫以为中宫和我都已经不在了呢,竟要劳烦梁才人你来训诫宫嫔,真是辛苦。”看一眼地上浑身发抖的梁才人,“只是本宫怕你承担不起这样的辛苦,不如让周公公带你去一个好去处吧!”
她悠然自得地望着上林苑中鲜红欲滴的枫树,缓缓说:“今年的枫叶这样红,就赏梁才人‘一丈红’吧。”
黛玉闻言一惊,也不知这一丈红是什么惩罚,悄悄拿余光瞥了众人一眼,华妃神色很是影影绰绰,甄嬛沈眉庄跪在地上,却是脸色煞白。那梁才人早已昏死过去,被周宁海领着几个内监拖至一旁,拿着寸许厚的木棍,朝她股部以下狠狠打去。先时她还能闷哼两声,一会儿便一片殷红,连哼声的力气也没有了。黛玉顿时面色发白,那血肉模糊的双腿惊的她浑身发颤,若不是一口气强撑着,只怕早已昏死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闻得华妃说:“刚才梁氏以下犯上,以位卑之躯意图殴打贵人,让妹妹们受惊了。先下去歇息吧。”
众人如逢大赦,急忙告辞退下。黛玉却是强弩之末,吓得腿也软了,幸得宝鹃及时扶住才不致跌倒。一群人跌跌撞撞行至上林苑深处,在松风亭坐下,许久都不闻一声。
黛玉想起从前元妃省亲时说的话来,深宫内院岂是个不得见人的地方,分明是见不得人!那华妃谈笑间便能毁了梁才人。梁才人虽有些个性狂妄,却也是清清白白的女孩家,竟何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