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正海下了车,管家已经迎了上来,一边接过他的衣服,一边小声道:“老爷生着气呢!”
秦正海微微笑了笑,快步上了楼。他在书房门口停了停,这才抬手敲了敲门。
却没得到什么回应。秦正海又敲了敲,也不再等,径自推门进去。
“父亲”二字还没说出口,一个茶杯已经朝他的方向扔了过来。
秦正海急忙偏头去躲,那茶杯便擦着他的耳侧撞在了身后的墙上,伴着清脆的声音,四分五裂。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落下来,只剩下钝钝的声音,很快便一片寂静。
秦正海站在原地,并未说话。他的样子让秦万山更加生气,又随手拿起手边的一个砚台,作势便要再扔。
“父亲!”
秦万山将砚台用力的拍在桌上,手指着秦正海怒道:“我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秦正海上前一步,直直的迎上秦万山满是怒火的眼睛。“父亲只想着自己的颜面,可曾想过子谦的威严?父亲未得允许便带了外人去府里,只怕是连当日大帅定的规矩都忘了吧!”
军中事务繁忙,府里出入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皇甫晟彦的仇人便趁了这样的机会佯装入府,虽然刺杀他的计划没有得手,却打伤了怀着身孕的皇甫夫人,导致皇甫子诚早产。皇甫晟彦一直觉得大儿子的身体孱弱与早产有关,不但加强了对府邸的保护,更明令无关人等没有通传不得入府,至今三十余年从未破例。
秦万山的气势顿时矮了下来,但仍是不甘,辩解道:“孙先生是江北的贵客,子谦不会计较的!”
“贵客?”秦正海的声音中透露着一丝的嘲讽,“到底有多尊贵,让父亲连江北少帅的安危都不顾了?”他停了停,“子谦病倒的事情,整个江北军部知道的也没几个,可他一个回国才一个多月的商人却知道的如此清楚……”他冷笑一声,“当真是江北的贵客!”
“孙达民存了什么心思,父亲当真不知道?”秦正海望着秦万山躲闪的目光,语气转冷,“父亲怎么会不知道!一年前,父亲也如孙达民今日这般,想要将自己的女儿送给子谦呢!”
秦万山被自己的儿子说中了心思,还是这般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又恼又怒,一巴掌便打了过来。“混账东西!我为了你们两个费尽心思,到了你这里倒成了卖女求荣了!”
“父亲也知道他是卖女求荣,那他求的是什么样的荣,想必父亲也清楚的很!父亲自己愿意,可曾问过江北那些浴血杀敌的将士是否愿意,问过子谦是否愿意?”他语带沉痛,“我以为父亲是真的如江叔那样闲散养老了,却没想到,父亲原来是将宝压在了孙达民的身上!”
“我还不是为了……”
“父亲一定会说是为了我。可我也早就说过了,我不要这些!”秦正海上前一步,“父亲若说是为了秦家”,他稍稍顿了顿,“父亲若不想法国人的事情发生在秦家,就不要再做这种保媒拉纤的事情!”
秦万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你不争气,我何苦要替别人保媒拉纤!”他被气急了,说出来的话也分外刻薄。“一个嫁过人,一个生不了孩子,也就只有你们俩,还将那样的女人当成个宝贝!”
秦正海原本有些懊悔自己对秦万山说的话,此刻也再无半点愧疚,半是恼恨,半是心痛,怒吼了一声,“父亲!”
秦万山也知道自己的话不妥当,却拉不下脸来赔不是,只是掩饰性的轻咳了一声,缓了缓道:“蒋弘文的事情今后还会有很多,哪怕与她并无半点关联,可只要牵涉江南,她便无法置身事外!难道非要哪天子谦因为她众叛亲离了,你们才会觉出她是个祸害不成!”
秦正海哪会不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可他更理解皇甫子谦对陶秋岚的感情。情之所至,又岂是因着这些未知的身外之事便可以说断就断的。
“少夫人身份确实尴尬,可谁又能断定那孙家的小姐便一定会是永远的盟友呢?当日子谦南下参加陶致远的婚礼,收到国内外一片赞誉的时候,谁又会说少夫人江南陶家人的身份是个祸害!所谓身份,不过是借口罢了。”秦正海语重心长,甚至带了些恳切,“哪怕真的有一天子谦与少夫人生出了嫌隙,也决不能是因为父亲的关系。父亲难道非要与子谦你死我活了,方才觉得是无愧于大帅的嘱托么!”
他不愿再与秦万山多说,转身拉开了房门,却是生生的定在了原地,半天才艰涩的开口道:“凤如……”
房内的秦万山也是一愣。透过秦正海的肩膀,可以看见赵氏立在房门外面,苍白的脸上硬扯出了一丝的笑意,双手紧紧的抓住身侧的衣服,倒像是手足无措的样子。
“子谦醒了,秋岚让我回来告诉你们一声,免得着急。”她像是在解释一般,说完又笑了笑。“你们慢慢谈,我去厨房看看。”
她的笑意仿佛有千斤重,转身的瞬间便从嘴角坠落。秦正海什么都来不及想,一把将她拉住。她的手像是被冻住了,硬硬的,又不住的颤抖,让秦正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