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信口胡诌的能力还真是蛮厉害的。
春秧和秋南不约而同地低头看我,异口同声道:“小姐可能晚上才会开始哭?老先生真是懂小姐。”
……
“哎呀,也没那么夸张啦。”我母亲的嘴角弯的弧度丝毫不差,“我父亲太宠她了,所以难免太过担心。”
我腿真的麻了。
主要是他们讲话太没有意思了。一句话变着法儿的讲,弯弯绕绕,真没意思。
李耀就应该拽着我爹的衣领把我爹拖去皇长子府上,演一出我们已经和解,还望皇长子海涵的戏码。我爹应该勾着李耀的肩,装作既往不咎,大家还是同朝为官的好兄弟。我母亲应该拉着李夫人的手,装作一副春风和煦的当家主母的样子。我哥演戏就算了吧,他没把李渊在打一顿就已经很不错了。我外公就更别提了,我怀疑他以后要作诗,拐弯抹角的骂人。
可是他们都没有。李耀是害怕得罪皇长子,台阶一个接着一个地抛。我爹妈是不痛快,愣是一一挡回去了。
李耀是碰了一鼻子灰,但又不好发作,硬着头皮坐了一会儿,就打道回府了。
春秧和秋南把我扶起来,一左一右的架着我往回走。
“真无聊,怎么没打起来。”春秧叹了口气。
“打是打不起来的。”秋南把嘴角的头发拨开,“我还以为能跪上一跪。”
“跪怎么可能啊。男儿膝下有黄金!”春秧反驳道,“送点礼也行啊,空手来的怎么可能帮他。”
“就算带了礼也不可能帮啊!”要不是秋南架着我,她就要伸手去敲春秧的脑袋,“但不带礼,是真的不懂礼数!”
“怪不得老爷都不给他台阶下!”春秧得出了结论,她满脸嫌弃,“户部侍郎不愧是管钱的,抠门!”
……
我绝望的闭上眼睛,我此刻只有一个想法,回屋躺着。
过了两天,宋淑芸隔着院墙扔了块砖头进来,正巧砸中了我去年移栽的樱桃树。我气得连丢十二块石子过去,砸得她四处逃窜,骂声高低起伏、连绵不绝。
“丫的,赵谖!”她跑得气喘吁吁,“我就是想告诉你李渊的腿折了。”
“他腿折了,所以你就把我樱桃树给砸歪了?”我不甘示弱,叉着腰,站在院墙底下喊。
“我丫的哪里知道你樱桃树埋在哪里!”她急的又开始跳脚,“我又不是千里眼!”
“我不管,赔偿我黄金十锭!”我又丢了块石子过去。
……
那边没声了。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块砖头砸了过来,直接把我樱桃树砸倒了。
“赵谖!你的樱桃树别想活!”
还说不是故意的!
所以下午,宋观棋约我出去听曲儿的时候,我一口回绝。我说我要抢救我命悬一线的樱桃树。
他满脸无语,憋了半天从喉咙里憋出两个字:“那行。”
我觉得怎么也要姐债弟偿,就想拖着他给我填土施肥。他一眼看穿我的想法,脚底跟抹了油似的,就给我留了一句话:“如意楼的新花魁哎,过半刻我再来接你!”
……
如意楼在闹市的最南边,鱼龙混杂,我一个人是不敢来的。要不是他们家的蜜饯果子和酒酿元宵做的极好,我也是不会来的。要不是每一届的花魁都很勾人心魂,我更是不会来的。
我换了轻便的男装,简单束了发,和宋观棋并肩走在路上。他比我高的出大半个头,走在他身边,我就好像是营养不良、发育不全的黄毛小子。
他一路上走的极不安分,一会儿问问卖花的小姑娘花多少钱一支,一会儿问问卖扇面的书生多少钱一面,一会儿问问卖发簪的小贩有没有最低价。
他竟然还问卖汤面的大叔汤面多少钱一碗,卖馄饨的大娘鲜肉馄饨和菜馄饨的价格各是多少。
……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考察民情的。
进了如意楼,还没等开口,我就看见蜂拥而上的各色女子。我的妈呀,去年还不是这样儿的啊。宋观棋一手拉着我,生怕我被挤出去。果不其然,我果真被挤出去了。
“宋公子,您好久没来了呀。您可记得我?”一粉衣女子掩面而笑。
“宋公子那么忙,想不起你来也是有应该的。”一黄衣女子欺身而上,把粉衣女子挤了下去。
“哎呀,宋公子今日喝什么酒?最近刚从抢了一批月安酒。”
你一言我一语,我已经看花了眼。
宋观棋双手举过头顶,满脸堆笑,硬生生在人群里撕开一条口子,站在我身边。他拍了拍肩膀上的褶子:“来看看如意楼的新花魁而已。”
话音刚落,众女子一同翻着白眼,扭头就走。
“李渊辞了官,在家躺着呢。”一进二楼包房,宋观棋倒了杯茶给我道。